经历近代曲折的现代性追求,城市美学在80后的叙述世界中站起来了。伴随着这种美学确立起来的还有孤独的个人及其问题。
“他乡之客”和“失路之人”
世纪末的经济转型,令城市发展迅速,带来无限的可能性,包括崭新的物、崭新的速度、崭新的欲望,同时,拆迁、整齐划一的小区和办公室使人找 不到寸土或片瓦来寄存家园之思,机器的轰鸣遮蔽了心灵的呻吟。交换价值取代使用价值,符号价值遮蔽情感价值,人生最珍贵的情感记忆失去依托,朝夕变化的城 市生活给渺小的个体带来漂浮感、无根感,这也是文学必须面对的时代经验。在80后的笔下,尽是“他乡之客”和“失路之人”。
在霍艳的“大叔”三部曲中,“失败”是时代的关键词,《失败者之歌》中的父亲张功利,从事业到生活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并且还遗传给了学 提琴的女儿。《无人之境》中的成功作家楚源内心一片虚空。张悦然的《动物形状的焰火》写的是失意的艺术家林沛前往参加宋禹举办的跨年派对的故事,此刻的焰 火并不属于被关在车库中的宋禹。马小淘的《章某某》以播音学院十年的聚会为契机展开叙述,小城镇出身、长得有点土气的“章某某”始终不能融入消费社会的符 号体系,“庞大的理想终于撑破了命运的胶囊”,成为需要治疗的播音狂。
在蔡东的《我们的塔西提》中,心藏文学梦的春丽辞掉了故乡的公职逃到深圳,投奔童年好友麦思。读过大学的麦思主动从研究职位上撤退到图书馆 当资料员,只为有段完整的时间“蜗居”家中,而她的丈夫高宇心中从小就藏着逃避梦。“塔西提”是慢生活的象征。蔡东的写作顽强地抵御同质化想象,排斥俗世 的成功学和犬儒主义对价值的懈怠,志在为悠然自得这一更高序列的价值开辟空间。
张悦然的《家》显然是对巴金代表作《家》的价值改写。在巴金笔下,大家庭是专制、罪恶的所在,是反抗的对象。张悦然的“家”由裘洛、井宇和 一只猫组成,物质充裕,然而“这个‘好’毫无意义”。物质的富足受到了审视。意义这个曾被油腻腻的欲望有意悬置的对象被再度唤醒了。在《好事近》中,张悦 然试图为孤独感建立独特而普遍的时代价值。宋小词的市井小说泼辣而亲切,女性物化的状况依然严峻。张怡微的小说演绎着上海和台北之间的“双城记”,她对情 感有细微而精确的描绘。
要特别一提的是西海固的马金莲和山西的孙频,她们仍在讲述前现代乡村生存的艰难,增添时代叙事的多维化。马金莲笔下的人物经历了各种重压和打击却愈加坚韧、沉默,像泥沙包裹的金子。孙频的小说有着女性少见的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