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卡夫卡生前没有归属感,在孤独中匆匆走完四十余年人生,但他却以文学为自己找到最后归属———人类的共同文化遗产。他以文学所表现出的人的孤独、命运的不可知、归属的不确定性,几乎在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不会随着场景的替换与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就这一点来说,我们都有卡夫卡的影子在心中。
如今,曾让卡夫卡感到陌生的世俗社会,慷慨而精明地接纳了他。他已融入布拉格的日常生活,一个无处不在的旅游资源。
3 追寻遗迹之外
一幅绘制明确而简洁的《卡夫卡的布拉格》地图,让我在追寻“布拉格之春”的历史遗迹之外,又多了一个可以细细追寻的历史人物,一个星期的古城漫步,从而更为充实。
布拉格城区不大,完全可以以步行方式畅游。拿着地图,走进一条老街,再走进一条老街———几百年旧貌依旧的城市,想找一条新街也难。不变的街道,不变的广场,不变的建筑,为我们参照地图寻找卡夫卡1924年去世之前生活过的地点,提供了具体的历史场景。
旧城区广场是布拉格的中心,也是卡夫卡的活动中心。从他的出生地只需几分钟即走到这里。广场一角,是著名的钟楼。在卡夫卡出生后不久,他们一家即搬到与钟楼相邻的一幢公寓大楼里居住,他的三个妹妹均在此出生。年幼的卡夫卡,每天从这里穿过广场往东,走进Celetna大街,前往位于火药塔附近Masna街上的德语男子小学读书。他所走过的商肆林立的Celetna大街,后来是他上中学和大学时全家居住的地方。他的卧室在一幢大楼的二层,从窗户里可以俯瞰热闹的街市。
卡夫卡父亲开办的第一家服饰用品商店,同在Celetna大街上,占据着广场面对的最佳位置。作为一名犹太商人,父亲的创业从这里开始。与商店旧址相近,有一家名为Goldhammer的饭店,卡夫卡父母的婚礼,在饭店隔壁的一间房子里举行。父亲经商成功,小店主后来成为批发商,而他的批发商店,就在广场的另一侧的一幢大楼。卡夫卡就读的德国中学,也在同一大楼里。如今,大楼一层,新开一家书店,名为“卡夫卡书店”,布拉格人以这种形式,展示卡夫卡与广场的渊源。
老城区广场一角与Parizska大街交接处的一座公寓,是卡夫卡写作《饥饿艺术家》等作品的地方。住在三楼的他,可以俯瞰整个广场。巨大的胡斯雕像,教堂的钟声,陪伴他消磨孤独的生命。1924年去世的他,没有活到二战的爆发,看到犹太同胞在广场遭遇的悲剧。当然,他更看不到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的希望……
4 细雨中拜谒卡夫卡
拜谒卡夫卡,难道还有比走在雨中的冷清与静谧更好的意境吗?细雨纷纷,飘洒在林荫道的葱翠树冠,只有少许水滴,溅到布满青苔的沙砾小道。偌大的墓地,冷清而静谧,只有我们夫妇两人打着伞走在小道上。
孤独者匆匆辞世,生前本不属于布拉格的主流文化,身后他依然与之疏远。他被安葬在布拉格东郊一个犹太人墓地。
实际上,卡夫卡并没有自己单独的墓碑,他与父母安葬在一起,拥有同一个墓碑。墓碑不大,约两米,灰色花岗岩,被雕刻成不规则的方尖碑状。卡夫卡1924年先于父母去世,父亲与母亲分别去世于1931年、1934年。墓碑上,卡夫卡的名字刻在最上面,下面依次是父亲和母亲。卡夫卡是否去世之后就被安葬于此,墓碑立于何时,未见说明。这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卡夫卡以这种形式永远与父母在一起,哪怕他生前总是恐惧父亲的威严与粗暴,但在他孤独辞世后,仍只有父母接纳他,并以合葬方式永远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