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对毛泽东无限崇拜,正因为如此,做毛泽东的老学生、好学生,就成了郭沫若后半生的唯一使命。以至于“文革”前夕,郭沫若为毛泽东《清平乐?蒋桂战争》手迹发表而撰文注解时,竟称毛泽东的诗词是“诗词的顶峰”,称其墨迹是“书法的顶峰”,与林彪的“顶峰论”正好形成呼应。最奇特的是,郭沫若论毛泽东诗词墨迹还能与毛泽东高度赞扬的林彪的“四个第一”结合起来:
……(毛泽东的墨迹)写得多么生动、多么潇洒、多么磊落,每一个字和整个篇幅都充满着豪放不羁的革命气韵。
在这里给我们从事文学艺术工作的人,乃至从事任何工作的人,一个深刻的启示,那就是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工作第一,抓活的思想第一。这“四个第一”的原则,极其灵活地、极其具体地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但所有这些,并没有能够庇佑“文革”中的郭沫若。
“文革”“春雷”炸响前夜,郭沫若已成惊弓之鸟。从1965年年底开始,郭沫若不时接到向他挑战的来信来稿,比如对郭沫若《满江红?领袖颂》的诗句:“听雄鸡一唱遍寰中,东方白”,就有人叱责说:全国人民都唱《东方红》,你为什么要说“东方白”?用意何在?
还有人质问:“国防文学”是投降主义的口号,你为什么在抗战的时候支持这个口号?
置身危崖,满耳风涛。1966年中国科学院春节团拜和政协常委春节团拜,郭沫若都不敢坐到主席台上去。1月29日,他给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张劲夫写了一封辞职信。
郭沫若的辞职没有被允准。毛泽东否定了“二月提纲”,并在听取汇报时专就郭沫若问题发了一番议论。以往发动意识形态领域的“阶级斗争”,毛泽东总要把郭沫若当作保护对象,提出“不能批判郭老”。毛泽东还讲过,学术批判要有一个界限,要树立几个标兵,郭沫若、茅盾、范文澜、翦伯赞四个人不能批。这次毛泽东也重申“郭老、范老两老要保护。郭老是好人”,“功大于过”。但这次毛泽东的“保护”和以往不同:多了一个前提——两人“还是要作一点自我批评为好”。这就是说,不批判郭沫若,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可批之处,只不过对他宽大为怀,但他应该有自知之明,应该率先请罪以争取主动。
3、
“焚书”检讨震惊中外
这层深意,政治上一向敏感的郭沫若自不难领会。4月10日,《解放军报》公布了江青根据毛泽东授意炮制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攻击建国以来文艺界“被一条与毛主席思想相对立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专了我们的政,这条黑线就是资产阶级的文艺思想、现代修正主义的文艺思想和所谓三十年代文艺的结合。”郭沫若的大部分成名作品是在“黑线”专政时期创作的,建国以来他又一直位居文艺界高位,郭沫若因此更为惶恐不安。
4月14日,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三十次(扩大)会议在京举行,身为人大副委员长的郭沫若,在听了文化部副部长石西民所作的《关于社会主义文化革命》的报告后,即席做了自我检讨,把自己的作品整个儿否定了———“应该全部把它烧掉,没有一点价值”。
在上海组织人马起草《五?一六通知》的康生如获至宝,电话指令《光明日报》尽快发表郭沫若的检讨。这篇全盘否定自己和全盘否定知识分子的检讨书备受毛泽东青睐,于是,大笔一挥:同意见报。这篇奇文就在4月28日《光明日报》上登了出来,题目是《向工农兵群众学习,为工农兵群众服务》。5月5日《人民日报》全文转载;全国各报也都相继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