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建:父亲的战友们哭得哟,真让我们吃了一惊,他们比我们哭得还厉害呢,都是号啕大哭。据说李克农也是这样,从父亲去世那天起再也不说话了,第二年就去世了。我父亲去世以后,李克农很少说话,他们是在上海进行地下工作时结下的友谊。父亲去世后,宋庆龄还写了一封信,说我这几天总是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怎么好人这么早、这么年轻就去了。
父亲刚去世时,中央一开始不敢告诉宋庆龄。怕她过来看父亲,怕刺激她。宋庆龄身边的工作人员就把收音机做了点手脚,让她那天听不到收音机,等我父亲的骨灰送到北京以后,才告诉她。然后宋庆龄写了一封信给廖仲恺的女儿廖梦醒,说为什么好人都早死,还说陈赓无论哪一方面都堪称共产党员的楷模。最近我们才知道,这封信是用英文打字机打的。
记者:陈赓将军是黄埔一期的学生,是“黄埔三杰”之一,而周总理在大革命时期曾担任黄埔军校的政治部主任,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他们又在上海一起进行地下工作,周总理更是陈赓将军的直接领导,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听说陈赓将军去世后,周总理专门从外地赶回来参加追悼会了。
陈知建:当时总理说必须等我回来才能开追悼会,总理当时在广州开会,下飞机回来,哪儿都没去,直奔中山堂,当时是在中山堂举行吊唁活动。
黄埔三杰
中国军事史上有许多将领都是黄埔军校培养出来的,而陈赓在黄埔军校是比较出名的人物,是“黄埔三杰”之一,和许多国民党高级将领私交甚好,更是得到蒋介石的信任。
记者:在许多黄埔军校毕业的人中都有一个说法,就是黄埔军校有三杰:蒋先云、贺衷寒、陈赓。“黄埔三杰”的称号是怎么得来的呢?有什么背景故事吗?
陈知进:“黄埔三杰”不是很确切的说法,但这三个人确实是蒋介石最喜欢的。他们黄埔同学中流传着一句话,叫“蒋先云的笔,贺衷寒的嘴,灵不过陈赓的腿”。大革命中在第二次东征的时候,蒋介石打惠州把一个师派出去了,指挥所没人,而这个师是个杂牌军,不禁打,败下来了,怎么堵也堵不住。我父亲是个连长,蒋介石就任命我父亲当代理师长,重新组织再上去打,但是兵败如山倒,陈炯明的部队就要打过来了。我父亲对蒋介石说,赶紧转移吧,不转移就要被抓了,结果蒋介石在那儿又哭又闹,他说,这样回去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我要共存亡什么的。我父亲说你,还是赶紧走吧,于是我父亲背起他来就跑,跑了20里地,渡了一条河。
后来,我父亲给蒋介石收拾桌子,发现蒋介石的一个花名册,所有共产党员下面他都画个圈,一个红圈。那时候蒋介石要准备“清党”了,他在每一个共产党员下面都画了个圈,下面还有一句话。我父亲名字下面的话是“我印象中好像此人是共产党员”,蒋介石在共产党员后面画了一个问号,“不可带兵”。蒋介石原来在我父亲的评语中写的是:“此人貌似文弱,但是生性坚强,可以带兵。”原来是可以带兵,现在180度大转变。原来写的评语,是父亲救蒋介石之前写的。当时黄埔一期的学员,蒋介石会给每一个毕业生写一个评语,评语都贴在墙上,这是后来几期的学生看到的。
记者:早期黄埔军校是培养中国革命人才的摇篮,那些在各自家乡都算精英的青年为着理想荟萃于此,他们一同成长,又因坚持不同的主张而最终分道扬镳。中国现代历史最大的两股政治力量的分裂,首先撕开的就是这些黄埔学生,从此赋予他们截然不同的命运。南昌起义以后,很多黄埔军校的同学校友就从校园里共同学习进步,变成了战场上的持戈相向。
陈知进:对。在共产党里的黄埔一期有左权、徐向前等很多人。左权是我父亲介绍入党的。国民党的黄埔毕业生就很多了,像宋希濂、杜聿明、胡宗南,这些都是黄埔一期的。胡宗南当时跟他(陈赓)私交很好,虽然两人的政治观点不同,但是个人关系还是比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