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她到了另一个城市,记得走的前一天,他到武汉商场买了一瓶香水送给她,这香水她没有用,不是舍不得,是根本没有机会,后来就全部挥发了,只剩一个精美的瓶子,就象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只剩一个精美的蝉蜕。两个人是珍惜这份感情的,放假总是想办法见面,但终于都只记得当年是非常的好,却不记得那感觉究竟是怎样的了。
她听别人说,上中学之后,学习艰深了,他的好处就显出来了。他那样的人,是自然科学研究特别需要的一类人,因为思维的方式不受常规的束缚和影响,所以容易发现真相。他上中学以后成绩越来越好,尤其在物理方面,简直是有一种天才。
她中学时代和他不在一起,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形。直到上大学后,有一次得知有一个大学同学在高中曾和他在一个班的,就问起他高中的情形。那个同学是个憨厚的人,很老实地笑道:“高深莫测啊!物理老师每次遇到大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对他说:‘你讲一讲。’他站起来说一大堆我们不懂的话,说完后,老师总是满意地说:‘很好!大家应该知道了吧?’而我们往往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听了也不由暗自得意。呵呵,小时候,除了自己,谁能想到他有一天会这么高明啊!
然而,接下来却是一阵怅惘。她知道,不要说他们早就已经被岁月冲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河流当中,就算有机会,两人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因为有了儿时的默契,现在的一点生疏,就让人觉得不可忍受,然而,又的确是生疏啊。
车到广埠屯站了,那俊朗的同学催她下车,而他自己还要坐到关山。她怔怔地下了车,从华师北门长长的林荫道走进去。
一路上她在想,是怎样生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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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了中学,还是写信的。她是个非常感性的人,喜欢红楼梦,喜欢散文和诗,喜欢古典诗词,不过觉得,也没必要跟他聊这些。所以,在信里,她只用开朗的语调说说别的事情,也不是刻意要这样,她只是觉得,跟他聊天写信,自然就开朗起来。
放假也见面。13岁那年五一,他们一群人去看小学班主任,从老师家出来,在汉水边的堤上坐着。他对她说,现在班上有个女孩围着他转,还写诗。她觉得有趣,大声说,呵呵,大家来看,有人给浩子写诗了。他又说,那个女孩要看她的照片,他就给那女孩看了,那个女孩说,她真清丽。“清丽?”她在心里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词好,于是很得意,说:“呵呵。”又说,呵呵,你是不是早恋了?她好象从不把他们自己的事算作早恋的。
在汉水边坐着,夕阳西下,清风徐来,她又突发奇想,想如果不联系,多年后遇到,岂不是很奇妙啊,就说,我们不写信了吧,他就答应了。她说这话时,前面说过的东西其实早忘了。而他的表情却有些异样。
后来,她觉得想他了,又说,还是写信啊,他也答应了。
14岁的时候,她照例给他发新年卡。他却意外地回了一封长信,任她再不敏感,信中的悲苦还是让她吓了一大跳。他说,他现在变了很多,不爱说话,一个人淋雨,喜欢听教堂的钟声,反复地听柴可夫斯基的悲怆。
寒假她就特意去看他,他戴上了眼镜,消沉的样子,对她说,现在是他围着那个女孩在转了。那个女孩叫殷,殷喜爱红楼梦,喜欢散文和诗,喜欢古典诗词,殷脆弱里蕴藏着坚强,让他觉得心灵的安慰。但殷以前围着他转,现在态度却不明朗了,因为自己的一个好朋友也喜欢殷。所以他要听《悲怆》。她边听边呵呵地笑,说,好啊,好啊,有趣。又说,殷这个名字真好听。还说,别人肯定比不上你的啊。甚至也没有觉得一丝酸意。
后来他们回想起往事,都觉得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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