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黄家垭那个山嘴儿,一汪碧波荡漾在视野里。柳梢吐翠的时候,那湾河水绿汪汪一片,虽无千帆竞渡壮观景象,倒也让人心境明亮无限快乐。
这就是滔河。三月的滔河。
距我家老宅七里地的这条河流,发源于白鲁础深山老林,汇聚了梁家坟石柱河寨子河七沟八岔的溪流,从初始的一线细流直到深不可测,一路欢歌渐行渐远,向汉江奔流而去。
滔河三月,总给人以遐想。水草在河岸摇曳,林中花团锦簇,黄色的连翘、粉红的桃花、紫色杜鹃、雪白的望春花等等清香远溢,美不胜收。更有幽谷飘来兰的芬芳,高洁得难见其身。闲散在山洼里的石板屋顶升起的炊烟凝聚着不忍散去,是她飘摇的身姿让我看到了风的脚步。倏忽间,两只水鸟掠过水面弹拨一片涟漪,几对儿野鸭在水里嬉戏着,上下翻飞。半空俯冲下一只鱼鹰,直奔水底,将一条鱼横在嘴里叨出来,在石墩上摇头晃脑地享用美食。最向往的,还是孩提时代一班子伙伴一道在岸边捡拾哥哥从深水潭中扔上来的一条条大鱼,长则盈尺,短则五寸,再小的就任其顺流而下了。偶尔还会在水草丛中或石坝下捡到晕头转向的甲鱼,那龟甲一斤可值好几毛钱呢,满载收获的喜悦让我几回回在睡梦里笑醒……
在春风和熙的日子里,我又一次回到滔河岸边,看杨柳轻拂,赏漫山翠绿。夜幕降临,万物沉寂,几点灯火倒影在阔静水面。微风过处,吹皱了这里的恬静,拉长了灯的影儿,一闪一烁,伴着汪汪的几声狗叫,紧接着蛙声一片。
踏着晨曦,抚摸漂浮的雾。我在寻觅蛙的住所,一滩滩透明物映出密集的黑点儿,就是蛙产下的卵。我虽难得再有顺手一捧就能捧到几条小鱼的惊喜,但不要几天,这些黑点就会成为蝌蚪,摇着头扔掉尾巴成长为四肢健全的蛙,游戏于深潭浅滩。掀起一块图案精美的石头,不曾想惊恐了一只螃蟹,张开双钳凸起眼珠怒目而视,旋即横行霸道悻悻而去。我抱歉因一己之私捡拾奇石而破坏了原本属于它的家园。
中学时代,背诵古文《愚公移山》,这篇出自《列子·汤问》里的一篇文章,描述愚公不畏艰难,坚持不懈地挖山不止,最终感动天帝而将山挪走的故事,是坚韧不拔的意志的典范。可现在,我身边的许多山洼在平整在消失,这些山虽无太行、王屋之名分,但无休止地开挖要毁掉多少家园斩断多少根须啊?我赞美愚公锲而不舍的精神,怨恨挖山毁林的愚蠢行径……
在这条名不见经传的河流的源头,红四方面军创建了商洛第一个红色政权——白鲁础区苏维埃政府。在滔河岸边,中原突围北路主力部队激战16小时,400余名指战员的鲜血染红了前坡岭,那座矗立在半山腰的纪念碑高大而巍峨。
我在心中祈祷,愿滔河之水永远流淌……(商洛日报 作者:朱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