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布鲁姆的《美国精神的封闭》(Allan Bloom,The Closing of the American Mind)如果搁在排行榜上,应该算是学术类著作。这本学术著作在1988年初次出版之时,引起全美知识界一片哗然,创下销售75万册的佳绩,荣登《纽约时报》非小说类的排行榜。今天重写美国政治思想史的,多少都会把这本书引起的巨大轰动看成是今日美国新保守主义走上前台的一次提前曝光。五六年前,我曾经找过这本书的中译本《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想看看所谓的美国新保守主义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政治姿态。惜乎,一直与之失之交臂。
《美国精神的封闭》主要讨论的议题关涉当日美国领域知识的全部聚焦性话题,从事经典政治哲学教育的布鲁姆对于热门的思潮几乎全部嗤之以鼻。比如对于上世纪60年代之后的性解放运动,布鲁姆教授认为是把人直接贬低到禽兽交配的水准。这姿态,很像是现在的愤怒青年骂大街,90年代的自由主义的教授们也全部这么认为。简单地说,布鲁姆在本书中谈论的主旨是,人类应当追求一种高贵的生活,布鲁姆认为现代思潮教育了人们庸俗———尤其是美国。这是一个极端反现代的态度,自启蒙运动以来的社会思潮全部建构在“开放性”(价值中立、沟通的可能性、文化多元、平等的社会诉求、个人自由等等)的预设之上,布鲁姆则认为这种所谓的“开放性”是庸人的懒惰与愚蠢,比如《正义论》的作者罗尔斯在布鲁姆看来就是个愚蠢的调和主义者。问题是,“9·11”之后的美国对外政治言说语境中,部分地沿袭了布鲁姆的教诲,比如“流氓国家”这样的政治概念,非新保守主义不能为。
艾伦·布鲁姆与其师斯特劳斯近年来在中国学术界被一再称引,大有言政治必谈斯特劳斯学派之势。现在看来,“9·11”事件之后,政治保守主义复兴已经不仅是个“美国事件”,更是“全球事件”,这是上世纪90年代之前保守主义默默无闻、斯特劳斯不为人知而今日滥觞的外部原因。思潮与政治行为互为表里,自不必言。
需要澄清的是,布鲁姆和斯特劳斯学派都认为健康的灵魂在于柏拉图之前的时代。多多少少和中国今文经学流派力图恢复圣王之治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还是以为,应当以冷静的态度去看待布鲁姆的极端言论。价值失序,确实可忧,但绝对主义走向独断,也不见得高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