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内蒂比恶毒的格雷厄姆o格林还没有风度。幸运的是,他们的著名情人都有一个绅士丈夫。这些人让我们看到所谓"常人"的"常识",平常人的暖意和宽厚。约翰o贝利在书中从没有点名说自己的心中的妖魔--
"在那段时间里,艾丽斯似乎任由这群诡秘的、神样的、年纪比她大的男人摆布、狎弄,她总是在他们认为适当的时刻,谦卑的跑去看他们。我隐约察觉到,这样的关系让艾丽斯有机会发挥她的创造想象力,隔不了多久,艾丽斯就会动身到伦敦跑一次,从事在我看来一趟被虐待狂的旅程。"
事实证明,卡内蒂的邪恶。他花了20多页描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虐待狂倾向--他要向世界证明,艾丽斯o默多克不过是他培养,永远在他控制下的一个还算明亮的小情人。他要在笔下把她控制住、永恒的进行关押虐待。这名流浪汉大师嫉妒的称这个品学兼优牛津女人为--牛津寄生虫。
艾丽斯在自己的内心航程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大多数名著里面的男性形象,都与这个心中的巫师老师有关。一部《逃离巫师》、一部《大海啊,大海》,据考证都是卡内蒂的原型。她早年写哥特式的阴森小说,她喜欢写关于禁闭、幽暗的想象力题材,虽然我们无从考察她的现实与题材之间的关系,但里面的情感困惑,我想是共通的。她一直在写,讨论崇高和美,讨论善的可能性,我想,时不时,那些没有阳光的日子,她会试图用写作去抹掉那个让她永恒困惑的人,以驱除那些阴翳的情绪。
直到她生病了,她遗忘了自我。她只喜欢游泳、看天线宝宝,重复的说,"我们要到哪里去啊"。70来年的人生,艰苦的自我挣扎,终于又回到了孩童时期。还好,她身边还有个天使一样的男人,他不忍心让她主进医院,被人当犯人看守,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一位杰出的女作家,他的女人。他固执的独自陪伴她,给她讲低俗笑话、唱儿歌,陪她洗澡、游泳,有时候把内裤穿反,有时候,冲她发脾气,还有一次,还将她搞丢了……
43年中,这名男人可能大多数时间也曾孤清的以学术和小说作为生活的重心。妻子的独立和聪慧,让他们之间有道孤独的门。现在,门消失了,他第一次可以真正照顾她,而不是控制她,他们没有孩子;第一次,她成了他的孩子,他的妹妹。
"听我唱这首儿歌,艾丽斯忍不住笑了,脸上显露出慧黠、专注的神情。在她脑子里某个荒废的角落,往昔的交往、情谊和欲望霎时间又复活了,仿佛两根被切断的电线终于连接在一起。某种意义终于展露在艾丽斯心灵中。"
"阿兹海默氏症患者的面孔所显示的只是一种空洞的状态,它简直就是一副面具。当笑容乍然出现在艾丽斯脸庞上时,我才会感到格外的惊喜。刹那间,狮子脸转变成圣母的面容--安详宁静一如雕塑和绘画所表现的玛利亚,使她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耐人寻味。"
他关注她的一言一行,她的反常都成为了自我反省的源头:
"以前,她会当着别人的面哭泣,仿佛那是一种温馨的、可以公开展现的行为;而今,她却把它看成可耻的行动,每次一看见我撞进来,她就会立刻停止哭泣。这跟以前完全不同,让我感到不安。我觉得,内心深处她知道她到底患了什么疾病,但她不想让我晓得她知道这点。她的目的是想保护我,不想让我跟她一起难过。"
"最近这些年,我们的心灵确实越来越贴近了。我们没有选择余地。以往,艾丽斯常发出细微的、老鼠般的叫声,显得非常凄凉、孤独;如今,她依旧会发出这种叫声,要求回到我身边,但听起来自然、单纯多了。她不再孤零零向黑暗。航程已经结束了。在阿兹海默氏症的护送下,我们夫妻俩已经抵达了一个港口。"
不为修来生,只为与你途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