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冯先生便开始投入到城市历史保护和民间文化遗产的抢救工作中,经年累月各地奔忙,无暇再去登泰山,但挑山工的影子并没有在他心中淡漠。 “有一次听到一个说法,说现在是最后一代挑山工了,怎么会是‘最后一代’?时代变化得太剧烈了,连挑山工都‘濒危’了。我想,我该抓紧时间专门去泰山访一 访挑山工了。”
2013年11月,冯先生第5次登上泰山,这一次他为的是寻访“最后一代挑山工”。沿途的景色依然如故,但他更留意的是挑山工的状况,“这一次 上山,竟然没看见一位挑山工,不知道是他们晌后收工了,还是真的已然日渐稀少。我心中有一种忧虑和苍凉感,这正是这些年来那种抢救中华文化常有的情感,竟 然已经落到挑山工的身上。”
那一次,他与老挑山工和中年挑山工座谈聊天,并为他们做了口述史。他还到挑山工的驻地,了解了当今挑山工的一些生活状况。冯先生说,做口述的目 的,是因为历史上关于泰山挑山工没有专文记载,可是挑山工一直是泰山特有的一种人,也是一种生活和人文,“既是历史的,也是现实的;历史应当厘清,现实应 当面对。”
冯先生探访了位于泰山中天门一带的挑山工居住的简易工棚,挑山工的真实生活令他感到震惊,“那间挑山工吃饭的小屋惨不忍睹,用一些石头砖块和木 板架起来的条凳和小桌,堆满吃喝用的饭盆、水瓶,四周是垃圾一般的木箱、草筐、纸箱和杂物。一些装在各种袋子里的煎饼、馒头、菜,杂乱不堪地挂在低矮的房 梁上,可能是为了防止鼠类偷吃。这便是挑山工干完活儿回来喘息一下、填饱肚子的地方。”冯先生说他看到这个场景心里特别不落忍,“觉得我们城里生活那么 好,自己所敬佩的挑山工的生活竟是这样,心里难过。”他嘱咐挑山工队伍的队长至少可以先实际改善一下他们吃饭、休息的条件,“无论历史还是今天,泰山有这 样美好的人文,挑山工是有功的。我们要爱惜他们,不能对不起他们,更何况他们可能是最后一批挑山工,不能叫他们最后被穷困逼出历史舞台。”
本组撰文 本报记者 苏莉鹏
图片由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