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说“一点也不奇怪”,那意思即是说中国农民,没有工业中心的参与,没有共产党的领导,也能建立一个苏维埃政府而不奇怪。但是我们说,在这种情形之下,苏维埃政府的实现是绝对不可能的。不仅布尔什维克的苏维埃,就是孟什维克的苏维埃,也只有在城巿的基础上才能实现。若以为农民能够独立地建立他们的苏维埃,那就是表示相信上帝的奇迹。要建立一个农民的红军[4],那是同样的奇迹。农民游击队,在俄国革命中,起了巨大的革命作用,可是,它是在城巿中已有无产阶级专政的存在,和有了集中的无产阶级红军之下,完成它的作用的。因为目前中国工人运动的薄弱,尤其是中国共产党的薄弱,若以为无产阶级专政是中国目前的任务,那是难以说通的。这就是为什么斯大林不顾他过去一切的言论,紧随在农民暴动之后,被迫把农民"苏维埃"和农民"红军",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凑合在一起的原因。领导这种"工农民主专政",共产党是干不动的。所以,它让位给某些别的政党,或者可以说让给一个未知的革命党。因为斯大林阻碍了中国的工农大众争取无产阶级专政,所以现在一定要有一些人,把苏维埃政府拿在手上,当作资产阶级民主专政的机关,以帮助斯大林。斯大林送给了我们五句话,算是这种新前途的五个论证,那就是:(一)“若以为……那真是可笑的”;(二)“听人说”;(三)“假使那是真的”;(四)“一点也不奇怪”;(五)“毫无疑义的”。这就是整人专家斯大林最有说服力的论据!
我们预先警告:在这种绝对不负责任的路线指导下,再一次付出重大的牺牲的,还是中国无产阶级。
十八、斯大林“错误”的性质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错误。在人类思想的各种范畴内,有时会发生重大的错误,其来源或因对考察对象还缺乏研究,或因事实材料的不足,或因事件的因素过于复杂难以面面俱到,如此等等。在这些错误中,我们可以说气象学家在预报天气上的许多错误,与政治家犯的许多错误,在错的过程上很相近。一个有理论根基、头脑机敏的气象学家的错误,比一个经验主义者对天气的猜测,对于科学是有用得多,虽然后者有时偶尔也有猜对的时候。但如果一个地理学家,一个极地探险队领袖,他的出发点,是认为地球是位于三条鲸鱼上面的,他的研究和勘察会有什么结果呢?然而斯大林的许多错误,几乎完全属于这个范畴。斯大林从没有上升到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方法论的高度,他只是在口头上利用一些“差不多马克思主义”的公式,在实际行动中,他从来是以最粗鲁的经验主义偏见作出发点。
但这正是社会发展的辩证法:斯大林的许多偏见,在革命低潮时代,却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也正是那些偏见,使他扮演着他主观上并不想干的重要角色。那庞大笨重的官僚制度,从取得了政权的革命阶级分离出来,看中斯大林的,恰好就是他的经验主义,他的贪求权位,他对原则的满不在乎,所以他成为官僚制度的领袖。官僚制度炮制了斯大林的神话,这神话正是官僚制度自身的神话。这就是为什么和怎样发生下面这种现象的:那些顽强而绝对平庸的人,在革命高涨时代,只处在三四流的地位,可是在革命退潮的时代,在世界资产阶级稳定的时代,在社会民主党复活的时代,在共产国际被削弱、苏维埃官僚制度发生广泛的蜕化堕落时候,却被聘来当主角了。
法国人常说一个人:“他的缺点就是他的优点”。说到斯大林,正可以说:“他的缺点,帮了他的大忙”。阶级斗争的内在规律,使斯大林乘时而起,靠什么呢?靠理论上的贫乏,靠政治上的随波逐流,靠不讲原则。简单地说,他作为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的许多缺点,在特定条件下,在苏联小资产阶级群众从十月革命、马克思主义和列宁派政治传统"解放"出来的时代,使他变成了国家级大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