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处:广州日报 2007年11月
近日,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作家刘震云的小说《我叫刘跃进》,与此同时,小说同名电影也将于近期作为首部“作家电影”全国公映。对于小说、电影隆重爆出“双响炮”,刘震云有些轻描淡写:“小说与电影互不妨碍,写作对我有几重意义:不孤单;治病,否则总拧巴容易得忧郁症;有话可以和作品说;它让我痴迷,是文章在写我。”评价新作时,他用得最多的一个词也是“拧巴”。
在《我叫刘跃进》新书发布会当天,刘震云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本专题采写:
本报驻京记者 谢绮珊
对话刘震云:
“世界上所有的狼都在装羊,
所有的羊却在装大尾巴狼”
广州日报记者:您写《我是刘跃进》的动因是什么?
刘震云:我最大的创作来源是话语,并非故事和人物。在写作之前,找到了“拧巴”这个词,“拧巴”比别扭更别扭。而“拧巴”就存在于刘跃进及其周围。水深火热的生活体现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周围。
“正常人思维混乱,比智商有问题的人思维混乱更可怕”
广州日报记者:《我叫刘跃进》讲的是“羊吃狼”的颠覆性寓言?
刘震云:生活中的人可以划分成羊和狼两类,世界上所有的狼基本上都在装羊,特别和蔼可亲,是“披着羊皮的狼”;所有的羊基本上都在装大尾巴狼,装腔作势。刘跃进极精明,买葱买蒜都有算计,说过假话,占过小便宜,但不干杀人放火的事。他这头无辜的羊,意外闯入狼群。无论刘跃进还是寻找刘跃进的人,都同时陷入了一种不可掌控的状态。羊和狼啼笑皆非的拧巴,拧巴出的是悲剧,也是喜剧。
广州日报记者:应该如何理解藏而不露的“刘氏幽默”?
刘震云:有的幽默,听的时候笑了;有的幽默,听的时候没笑,出门笑了;有的幽默,听的时候没笑,出门也没笑,回家笑了;除了这三种幽默,还有第四种幽默,听的时候没笑,出门也没笑,回家洗洗睡了也没笑,好长时间过去之后想起来,还没笑,但在心里笑了,这叫会心一笑,笑的是事件背后不同的见识。《我叫刘跃进》想追求的是第四种幽默,我称为“雪山下的幽默”,保质期更长。把一件事情努力往深刻里说,过去我也这么干过,以为这是大师干的事。一件事情非要往深刻里说,是因为还没达到深刻的阶段,到了深刻的阶段,就开始往家常里说。就像爬山,没到山顶的时候,说的是山顶的事,真正到了山顶的时候,又开始说山下的事。
“《我叫刘跃进》说的是心与心之间出现的横七竖八的拧巴,这种拧巴是思维逻辑的混乱”
广州日报记者:您为何说刘跃进就是阿Q的外甥?
刘震云:我现在发现这样说不对,阿Q智商有问题,而刘跃进是我们身边的人,是个善良的人,是个正常的人,但他又是一个思维逻辑混乱的人。正常的人思维混乱,比智商有问题的人思维混乱更可怕。他会把一件事说成另一件事,接着又说成第三件事,或把第三件事说成一件事。这样的结果是,阴差阳错。如果没有阴差阳错,世界上就没有喜剧。如果没有喜剧,那我们生活的乐趣在哪里呢?
广州日报记者:从《一地鸡毛》,到《故乡面和花朵》,到《手机》,再到《我叫刘跃进》,有何不同?这又是一次“华丽的转身”吗?
刘震云:《一地鸡毛》说的是吃的事,小林的生活证明,家里的一块豆腐馊了,比八国首脑会议更重要;《故乡面和花朵》主要说我们每天胡思乱想的价值,没有它的充斥,我们会不会自杀;到了《手机》,往形而上走了走,是探讨说对想的背叛,嘴对心的背叛。这一回《我叫刘跃进》说的是心与心之间出现的横七竖八的拧巴,这种拧巴是思维逻辑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