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不管在世上从事什么职业,居住在何处,图书馆都是他们求学之旅的起点。阅读本身就像冒险,而图书馆就是我们的大本营。
为什么我们对书籍如此一往情深?为什么我们一生大量聚书,毫无节制?我们的藏书除了用作求知,还有更多象征意义——书籍便于携带,价钱适中,又赏心悦目,把我们与过去、现在和将来相连。芭芭拉·塔奇曼(1912-1989,美国历史作家)写道:“没有书,历史会喑默,文学会失音,科学会瘫痪,思想会停滞。”我们对书的那种难舍难分之情,似乎是与生俱来,即使是信息革命和电脑光盘的侵入也未能取而代之。
拾级而上的书架,连接两间房的书廊,把一个房间分成两半并分隔成开阔空间的书墙,从门廊到阁楼天窗的书,把房间全占满了。藏在嵌镜大门后面、保存了作家的个人记忆和创作隐私的书,浴室里的书,摆在靠墙桌子上准备处理的书,堆放在床头小几上平时倚枕阅读的书……书就像小孩子,总是那么缠人,总是那么可爱,可有时又让人受不了。
入主白宫的好几届美国总统及其家人都爱书。例如克林顿夫妇就泛览群书,从政治科学到惊险小说,全都囊括。他们初进白宫时,首先注意到的事情之一就是发现书架不够多。他们明白,没有自己的书,白宫绝不会有家的感觉。
还有一个例子是大学校长哈罗德·夏皮罗的轶事。他从密歇根搬到普林斯顿大学去担任校长。搬家前,他的妻子请了一个研究生帮忙把他们夫妇俩的几百本藏书编目和装箱。他们决定按主题来分类,比如经济学、政治学、社会科学、游记等等。她说:“这样便于我们使用。”可是到了后来,离那次搬家多年之后,夫妇俩又积聚了大量新书,此乃学者所熟悉的职业“危险”。这些书该怎么处理呢?她笑道:“我们只能把另一间房变成书房了,呵呵。”
谁没有碰到过类似的问题呢?什么是存放藏书的最佳方法?有人认定应按字母顺序,也有人主张按主题,大多数人说应该把书装箱放在地下室。有些注重视觉效果的人甚至更极端,要按书籍封面的颜色来摆放。薇薇安·夏皮罗认为,她的新书房要启迪人的心智,要与最新出版的新书隔绝。所以要采用另一种分类法——按书的出版时间存放。不断拥有新书,永无止境,爱书人仍是左右为难,而这个正是《坐拥书城》要表达的主旨。本书还有一些反复出现问题,比如怎样在较少的空间摆放更多书?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感到书籍侵占了生活却又一日不可无此君时,该如何应付?
以前读书只是少数受过教育的精英人士的雅事。对从事室内装饰的工匠来说,怎样安放某人的藏书并非难事。据说在公元前21世纪,巴比伦王国出现了第一个为后人所知的藏书楼。耶路撒冷的圣殿有一个宗教藏书楼。个人藏书开始在古希腊出现,同时设立公共图书馆专藏本国大剧作家的作品。大多数中世纪的书房和藏书楼均设在修道院内。到了15世纪,梵蒂冈建起了公共图书馆,后来成为欧洲最古老的图书馆。最早的大学图书馆当属巴黎索尔邦神学院图书馆,建于1257年。其后两百年间,欧洲大部分其他大学图书馆相继成立。
随着读书人的数量大增,识字成了应得的权利,用来藏书和读书的地方成了室内生活环境的一部分。到18世纪,出现了一种社会礼节,认为任何一位体面的绅士都应有一间设计雅致的书房,用来摆放泛着柔光的真皮精装书,借此让他更显才智练达,尽管他可能一本书也没读过。其时书之贵贱按其珍罕与否而定,出现了大量的专业出版商,形成了兴趣各异和追逐新奇的买书人群。而书房和藏书楼的出现,则反映了时人所接触到的知识天地已愈加广阔了。
昔人心目中的藏书楼和书房是菁英之地,幽静宜人,原木装修,专供独自求学问道。可是就像我们曾经以为帷幔与古代装饰风格密不可分一样,这种观念很快就消退了。随处均可是书房。书不再限于惟一的某个地方,不再限于仅供读书之用的书房或工作区域。读书人希望自己的书放在方便取阅的地方,散落各处,近在身边,触手可及。书可堆叠,也可整齐摆在桌上,也可乱叠成金字塔形放在椅子上,也可放在床边伸手可及的地方,或者隐藏于屏风之后。高高垒砌的书籍,一直碰到天花板,为当今读书人营建出“摩天书楼”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