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风格上的显著特点是在描写激烈场面时语言反而内敛含蓄,同时又讲清了所有的细节,并具有某种风格化特征,这很吸引人。那些描写大场面时声嘶力竭的通俗作家哪里能够梦想到罗琳的这种手法呢?
正是小说在情节和风格上都具有的两面性(通俗性和艺术性),才使这部通俗小说是否具有艺术价值的争论持续了这么多年。
□书评人 曾园
哈利·波特:漫长的告别
我觉得,当J.K.罗琳用《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为漫长的“哈利·波特”系列画上句号。就算她不可能成为安徒生一样的伟大作家,她的作品也足够让人很长时间地铭记。哈利·波特的本质就与彼得潘不同,因为很少有这样的文学形象,从1997年到2007年,整整十年,他会随着他的读者一起长大,也共同苍老。从《魔法石》到《密室》,从《囚徒》到《火焰杯》,从《凤凰社》到《混血王子》。也许乌托邦浪漫的情结可以表现为开始部分戴着圆眼镜、额头有道闪电伤疤的小巫师。但创痛感才是J.K.罗琳在整部系列作品创作后期深藏而无所不在的表现。特别是死亡,从头到尾贯彻《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川端康成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特别的关于文学作品的观点﹐他说﹐美只存在“孩子﹑少女和濒于死亡边缘的男人”。和这位神秘的东方作家一样,J.K.罗琳的《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已经完全符合这个美学定律。在最后一部作品中她甚至不惜让那些曾经可爱的孩子迅速老去,甚至使一些令人萦绕的角色面临坍塌。
尽管哈利·波特被称为“儿童文学”。但是,我认为对于故事里的主人公来说,从第三部作品开始,他就已经面临越来越多血腥、暴力、还有死亡。这些段落与《指环王》这样的成人奇幻文学作品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因此,当单纯的美好从十年前一个故事起始,也许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它最终要告诉我们的不是这个世界有多么圆满,幸福,而是教会我们,生活有着那么多的不完整,不可想象与不可预料,谁都不可能代替你完成这种成长必须历经的挫折与失败。
放下这本书的时候,我想,毫无疑问,在现实主义的作家名单中,J.K.罗琳的名字肯定会被置之门外。但J.K.罗琳最熠熠生辉也最令人折服的地方,就是她的作品中展现的是一个幻想与现实平行的世界,读者相信它,甚至比相信《悲惨世界》的人还多。可以看出,在J.K.罗琳的笔下,除了魔法,罗恩和赫敏,斯内普继和邓布利多,乃至霍格沃茨的一个个学生都是孤独的灵魂,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与焦虑的耗损。这些都具有超越了童话的意义。他们是如此鲜活,以至于好像他们真的存在于这茫茫人海,世界的彼端,又或者刚刚与你擦肩而过。
可以说,《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并不只是一个孩子成长史的终结,也并不仅仅是一个故事的终结。它更像是轻轻地一声再见,在橘子花香的岁月中,曾有这样一个人陪伴着你,也让你为他感动,为他流泪,而他终于要与你诉说着离别,就像热热闹闹的青春散场。十年,这是多么漫长的告别。也许再过多少年以后,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书页已经泛黄,我们也不再年轻,可当我们的手指再次触摸《哈利·波特》的书脊,翻开它,眼中再次泛起曾经那么熟悉的字句,也许心中也会泛起一点小小的温暖与苍凉。
“这就是时间,身在其中时,人是不会有感觉的。”
□书评人 公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