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你的儿童文学创作是从短篇小说开始的,如早期的《空空的红木匣》《黄纱巾》《女孩的暖冬》《蓬镇故事碎片》《稻场笛声》等等,到近年创作的《我家的月光电影院》《小城池》《满山打鬼子》等中长篇小说,应该是你创作上的自信与成熟的标志,更是你驾驭文字能力和构思故事能力的提升。这其中经历了一个怎样的转变?
你是怎样做到的?
薛涛:我想起一句歌词———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我很喜欢这句话,还用它做了我的新书《白银河》的题记。用这句话来形容我应该很恰当。我不懈怠,永远向前走。读初三那年冬天,我参加了晚上的补习班,放学后我需要穿越寒夜走回家去。这中间相距五里路,中途还要经过一片阴森的坟地,而最难以通过的是无边的黑夜,它看似空阔其实狭窄得令人窒息。没有同伴,没有别的依靠,全仰仗头顶的星光给我胆量,家中的那团炉火给我能量。我不时地告诫自己不能停下来,也无路可退,只有走下去才会接近家中那团炉火。我一天天地坚持下去,竟然挺过了一个寒冬,来年春天再开学时,我已经有资格在县城的重点高中读书了。写作无疑是快乐的,而超越与转变的过程又是无比艰难,除非你只想躺在老地方睡懒觉。这个过程就像孤身一人穿越寒夜,没有同伴,只有头顶的星光和远方的炉火。与孤独抗争,跟自我局限进行较量,这是少年时代养成的习惯,我早已经乐在其中了。
我最大的快乐是超越,哪怕仅仅是一毫米。我永远走在赶往下一站的路上。
林岩:问一个比较简单和通俗的问题,你构思这些儿童作品,或者是塑造了诸多鲜活孩子形象的时候,是怎么做到的?如《我家的月光电影院》里面的“我”和李小蝉、《小城池》里面叛逆的女孩沙漏以及《满山打鬼子》里的以满山为首的一批小孩子形象的?
薛涛:他们即是想象力的馈赠,也是生活送给我的礼物。
先说《我家的月光电影院》。我父亲很年轻的时候是一位电影放映员,那个年代电影放映员是一个很受追捧的职业。父亲是在那个时候养成了爱笑的好习惯,我也时时体验到了“电二代”的荣光和骄傲。就说一个事情,一旦有好的电影父亲偶尔会在家里给我们搞个首映仪式。
这个首映仪式很简单,在墙上挂一块小小的白床单,把电影机对准那里就行了。这个细节构成了《我家的月光电影院》的核心故事,“我”的身上就有我的影子,那里的故事几乎就是“我家的”故事。
再说《小城池》。十几年前弟弟给我讲过一个远亲家的故事。亲戚家的女孩经常让母亲帮她洗印照片,据她说老师和同学们很喜欢她,要她的照片做纪念。母亲信以为真,便时不时就洗印女儿的照片供她送人做纪念。后来,母亲无意中在女儿的抽屉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些照片都锁在她的抽屉里,根本没有送出去。讨人喜欢的事情无疑是女儿虚构的,她的内心经历着怎样的孤独和自卑呢?这个故事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当时我脑子里闪出一个词:苍凉。十年后我终于写出了女孩沙漏,她身上就有那个女孩的影子。不过沙漏更丰满、更叛逆,甚至看不出原型了,可是小说苍凉的基调却完完整整地来自十年前的瞬间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