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我们仨不约而同地就醒了。山区的小镇醒得比较迟,我们洗漱完来到保安街上时,行人没几个,卖吃食的也没出摊,好在背包里还有前一天从商州到洛源时剩下的食物和水,就边吃边喝着往镇子外走。
流经保安镇街西的蒿坪河,是洛河源头较大的支流,平时水流平缓,清澈见底,温柔似女人,但发起脾气来,是很吓人的。文字记载,发生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的洛河史上最大的水灾,90%以上的洪水由它而起,当时洛河两岸的房屋、树木、牛羊和庄稼被冲走无数。现在河上的桥,是1975年解放军某部拉练时援建的,中间的桥墩不知何时被洪水冲得下陷了50多公分,两边栏杆残缺不全。好在这里外来人不多,本地人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桥要垮不垮的样子,反倒成了一道风景。
仓颉(汉字始祖)庙隔洛河相望,可惜河上没桥,河水寒冷,只能望庙兴叹。
沿河堤走了三里多,发现路北边地里栽着清一色的矮化核桃树,规模之广,在商洛少见。
商洛的地名多以山水、地形地貌或人名等命名,盘底村就因在十八盘底而得名。十八盘,是因山太陡,差不多有80度的样子,以致只能绕盘道而上,从山脚到山顶共要攀爬十八个盘道。
一抬脚,就知道十八盘的厉害了。路尺把宽,紧贴山坡,步步升高,一路尽是鸡蛋大小的料浆石(火山爆发后的遗留物),稍不踩实,如滚珠一般,滑得人直往前跌。这还不算,时不时碰到三四十公分的立石台,需要把脚抬得老高才能上去。过去“四厂一院”(71厂、72厂、73厂、704厂和406职工医院)驻卫东时,常有人来往于保安与卫东之间,路坏了还有人修,一是相对好走,二是有行人相伴。现在不知多长时间没人走了,挨山一边的草和藤把路都要罩完了,有的地方垮得难以通过,为了爬上去,我们不得不手脚并用。
朝上望,看不见山顶;往下看,给人很晕的感觉。盘下翠绿的麦田被南北向的空行和东西向的道路划分得一块一块的,不由得使人联想起了历史书上的“井田”。东来的晨光把地东的树影长长地印在麦田上,使得麦田如一块很大的印花布。
就在我们气喘吁吁、口干舌燥、两腿发软、急需休息时,走在前面的小雷喊:“快来看这是啥?”我们急行上前,只见镶嵌在山石间,水泥挂壁,由西边缠山而来的槽型水渠内,流水清清。揪片大点的树叶,卷成勺状,舀上水送进口中,立马沁入心肺,渴意解除,困感消失。打开随身带的地图册,查这渠叫什么,结果没查出来。又翻开志书,才得到答案——洛惠渠,洛河干流上第一条人工灌渠,1958年秋动工,次年底竣工,比河南林县红旗渠早开凿3年,干、支渠总长63公里,其中盘山渠道22公里。过去以灌溉为主,现是饮灌结合,洛南县城3万居民的饮用水、部分乡镇的人畜用水、40里梁塬4万亩耕地的灌溉均依靠它,是洛南人名符其实的“命脉”。
歇好喝足,继续上爬,如车加了油,轻松了许多,但由于山势太陡,没坚持多久,就又气喘如牛了。初上山时,还一盘两盘的记,几盘下来,就晕头转向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第几盘了。本来越来越低的山,反显得越来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