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耳山,地处金陵寺镇西北十余里。因盘踞在大山最高处的两尊海拔一千四百余米的巍然主峰形似熊耳,故名熊耳山。东侧一峰苍健硬朗,以西向的一侧为顶点,呈西高东低之势,迤逦向东铺展而去,无数竖立的不成规则的灰黑条石形成了密麻的皱褶。西侧一峰是大块山石的散乱聚集,现出微黄显赭的颜色。不知是没能抗得住桑田沧海巨变,还是没能挺得住守望群山的寂寞,早在谁也说不清的年头自己碎裂了,四六五散的。因此酿下了一个美丽的传说,说是熊笑了,笑裂了自己的耳朵,笑得周身布满了裂纹。清人许宸著述《熊耳晚霞》,称:“熊耳山,州西五十里,两峰双峙,插汉凌霄。每羲驭西沉,见霞光高映,如洪炉方炽,万壑俱明;又如蜀锦初张,千岩俱丽”,还有“苍崖炫出千条紫,翠壁拖来万缕红”的夸辞和“应知薄暮金天冷,故敞洪炉煅赤熊”的暇想,又有书载“每当日落之前,熊耳山尖之影,恰照入商州古城西城门门洞,不偏不倚,故有熊耳晚霞之说”。于是,“熊耳晚霞”作为商州八景之一得以久久承传。
两座耸立的主峰之下,南北两面顺势散落着许多庄户人家。或三五户成堆,或一家独居。有山,有水,有树,有房,莽莽大山就有了灵气与活力。一年一度的春风触摸着既高又险、既远且偏的熊耳山,清瘦了多日的大山渐渐丰满,房前屋后的老柳树和柿树羞怯地露出新芽,傍在小道边的山萸、桃李绽开了笑容,麦苗们抖落了一冬的压抑,破土的洋芋苗显得愈加肥壮。山花野草们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悄然自顾自地生长,趁着蜂蝶的嘤嘤嗡嗡向熊耳山捎来了春的消息。夏季是不热的,散落在整个大山和路旁的大树会撑起浓密的树荫,盛产的凉风能抵销掉走山路带来的无尽溽热。秋天,环视满坡遍野夹杂在黑石岩间一簇一丛的棠李子和黄腊木灌条老得火红的叶子,面对一树连着一树的红蛋柿,和着田里一台接一台成熟豆苗的金黄,不是画,胜似画,“叶红岩黑,农夫种麦”的忙碌让人感受了秋的凝重与厚实。到了冬日,白雪覆盖的大山是绵软而温情的,只是孕了大半年的山风更显威猛了,许是吹着两只熊耳上的皱褶与罅隙,许是想示威般地折断些枯树枝条,“呜呜”的风声,似黑熊闷嚎,似万马嘶鸣,似哨音高歌,从熊耳侧畔,从峭壁深处,从屋顶树梢,从田间地头,一路响彻,深透脑际。老人与狗依旧是山里四季永恒的风景,薄薄的阳光下,高山上的老人悠然坐于门前,若有若无地瞟一眼对面再也熟悉不过的山梁,身旁的狗儿是懒散地卧在放倒在地而专意弄破了底的瓮中的。透过朦胧如纱、轻飘如烟的淡淡雾霭,用碎瓮片垒起场院和地头的庄户人家飘起了稀疏的炊烟,稍时有女人站在坡坎前高喊着孩子乳名催促自家男人回家吃饭,声音在空旷的高山一纵即逝,就惊起了三两只在大路边觅食的野鸡。壮年男子多半不在家,他们常常是走南闯北给家里寄钱的顶梁柱,小娃娃们的上学就自然地交由年迈的父母在家照看。留守的老人们善待每一位稀少的匆匆过客,专心专意请你坐下拉家常,孩子们认定你是生人,眼巴巴看着你时隐时现最后消失在漫漫山道上的背影。村中有红白喜事,乡邻们就难得地聚了起来,朴实的话语,爽朗的笑谈,充实着山中巨大的空间,调剂着静得空旷沉闷的空气,满村上下就透出了少有的热闹。
熊耳山昔日曾拥有一黑一白一黄的三宝,黑为煤矿,白为石灰,黄为陶瓷。后因环境保护、产业方向等原因,山上小煤窑禁了,山下石灰用量少了,家家户户的烧制陶瓷被环保型塑料和不锈钢器皿替代了。大山的子民就衍生了一度的彷徨和无奈。现如今,不气馁的熊耳山人正在利用大山,走出大山。山里的自来水管网、水泥路铺设逐年延伸,经济林木栽植和养殖规模不断提高,一村又一村的人们从失落走向富足,一伙又一伙的青壮劳力在外务工、做生意,成就了一茬又一茬红红火火的煤炭经营老板、运输业和废旧物资经营业主。好日子正向熊耳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