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生活的边界:小便池何以成为艺术品
“杜尚并没有简单提出什么是艺术,而是提出为什么有些东西是艺术品,而与之完全相似的东西却不是,小便池的意义就在于此。”
所谓艺术和生活的边界是指艺术作品和现实生活之间的不同和界线,这是上世纪90年代西方的热门话题,艺术的边界问题与艺术的终结密不可分。
早在1917年,著名艺术家杜尚把从商店买来的小便池放到博物馆,然后说,“这是我的艺术作品”,当时连最前卫的展览也认为他太捣蛋。现在,博物馆中的小便池已经被公认为艺术作品,它是杜尚后来重新购买的,用油漆署上“R?Mutt”(美国某卫生用品的标记)。
世纪之交《纽约时报》选出100件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事件,美术界只有杜尚的小便池入选。英国艺术界举行的一项评选中,杜尚的小便池打败艺术大师毕加索的两部作品成为20世纪最富影响力的艺术作品。
自此,问题就纠缠不清,为什么这个小便池会是艺术作品,而商店中与之完全一样的小便池却不是艺术作品?实际上这就是边界问题,即艺术作品和日常生活用品的界限到底在哪里?或者说到底有没有区分?90年代兴起讨论的艺术终结问题就与此有关。
杜尚并没有简单提出什么是艺术,而是提出为什么有些东西是艺术品,而与之完全相似的东西却不是,小便池的意义就在于此。
到1964年,艺术家安迪?沃霍尔展出另外一件作品,即布里洛盒子(Brilloboxes),重新提出杜尚所提出的问题。美国当代最富盛名的美学家阿瑟-丹托认为,布里洛盒子与超市里的肥皂粉包装盒在外表看起来并没什么差别。
什么是艺术?艺术的边界在哪里?艺术到底有没有终结?仅从艺术品的外观而言,这些问题没法解答,只能够转向哲学。
丹托和德国美术学家汉斯-贝尔廷(HansBelting)在80年代中期各自写了一本书,使艺术品边界变成非常复杂的理论问题,并用整本著作的形式提出来,并指出艺术史就要终结。
原有艺术格局不能继续,是不是艺术活动也要消亡呢?他们认为艺术可以继续,但需要改变方向。
丹托提出可能存在第三领域的美,第一领域的美是写实的、模拟的,第二领域的美是抽象的,第三领域的美可能转向哲学,用艺术作品表现哲学思想,通过哲学思想重新建构美。贝尔廷指出把艺术史的重点转向学科间的交融,也就是过渡区域和受众研究,注重艺术与生活的连接处。
西方艺术是用错构表达非常态的生活
“错构是艺术品和常态生活之间的一种结构性生活,简单的说,艺术生活的关键就在‘错’和‘不错’之间。”
1992年到1994年我在伯克利大学做访问学者,发表一篇长达五六万字的论文《论西方现代艺术的边界》。
这篇论文提出“错构”理论框架,用以解释西方当代艺术,这也恰巧碰到丹托和贝尔廷所讨论的艺术和现实分界问题。
第一,我首先提出生活的常态和非常态这样两个对等概念。比如说大家一起听课,老师讲课,学生听课做笔记,这就是常态;如果走进来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在地上打滚,那他就是非常态,因为破坏了上课的逻辑。
常态与非常态一眼就能看出,都是在社会环境中所形成的经验,不是理论判断,而是感性的判断。人对于非常态很敏感,非常小的奇怪现象都可以马上被感觉到。
第二,艺术作品是一种非常态的生活现象,属于非常态构成。所谓非常态是指一种与生活逻辑相悖扭的非逻辑结构,我将其称之为错构。错构是杜尚以后当代艺术所具有的本质性结构。
错构有三种表现,第一种是内部结构的非逻辑性,直接称其为错构,比如把一辆破汽车压成一个长方形方块,放到美术馆,这肯定是个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