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倒没厌倦。前面说了,没有“命题”,我几乎就不写作。
张莹琦:《谈话的泥沼》是近年来您接受访谈的结集。您曾说,只接受书面采访。这可否看作是您对写作的一种认真态度——访谈,也含糊不得?
陈丹青:当面访谈,当场讲演,事后的记录常使我濒临发疯:七八成记者的语文太滥了——多半是中文系、新闻系硕士啊——我读着,觉得自己是个满口胡言的白痴。清洗记录稿,简直是苦役。而且不少记录稿根本没跟我打招呼就发表了,满篇废话。所以不如不见面,书面来一堆问题,敲打成篇,发去了事。
张莹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你有没有特别想谈或者不想谈的话题?为什么?
陈丹青:不让谈、不敢谈、以至不想谈的话题,多的是,“你懂的”。特别想谈的事,多半亦属不让、不敢、以至不想的一类——倒不是指所谓政治,而是真相与真话——剩下一点点,蛮想谈的:是本行的所谓艺术,但也不敢。我早发愿要写《次要的作品》,可是暗自思忖:学问太少啊。
张莹琦:您之前的书里面,有许多痛陈时弊的篇章,在新书里,这类针砭时弊的文章似乎减少了,有读者因此说,您的批判精神相比之前有所弱化,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