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傅抱石其他作品,东欧写生给人耳目一新、别具一格的气象。如《歌德瓦尔德广场》的尺幅并不大,水彩画法与传统笔墨相互融合运用,形式上仍分近景、中景、远景,但不似传统中常见的构图那样,却别有风情。那肃立的路灯杆、清晰地竖线条、点缀以各种大巴士、小汽车、雕塑、商店、密集如蚁的人群;群山则画作大面积的山体,用花清色加墨,那是傅抱石熟悉的笔调,厚重的背景映照出山麓下连绵挺拔的宫殿房舍等建筑。宫殿的颜色统一是淡红色的,而那些竖立的杆子却是由鲜艳的红线勾勒过。中国画传统笔墨讲究的“一波三折”“墨分五色”,在画面上仍然可见,但许多准确的竖线与横线无可挑剔地排列,组成了极好的构成样式,这在中国画里很少见的。再辅以红色、黄色、大片灰蓝色彩的巧妙运用使传统笔墨集聚了现代的气息,构成了一幅不失现代意义的中国画佳作。在东欧写生系列作品中,傅抱石有很多这样“洋气”的作品。所以有评家认为东欧两国的写生促进了傅抱石技法的飞跃,这不能不说是有功于沿途的速记、速写。傅抱石的造型能力、概括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三、“要用脑,不要光用眼”——速写的前提
傅二石回忆随父出游写生时,父亲一再强调的:“(写生)要用脑,不要光用眼!”当面对千变万幻的自然景物,只作对景实写,在他看来是愚蠢的。因此,傅抱石常说不能“把自己当照相机,你是画家,更是中国画家”(4)。
为了画面可以综合许多景致,或者说用不同的视角来描绘一个画面,这是中国画透视的特性。所以,傅抱石的创作是经过调整后的景色,而非照相式的。如此,速写帮助记忆就显得极为重要。傅抱石对那些有特征的或具有典型意义的景象描绘得十分仔细。“用脑”之意是提醒人们在写生速写前,脑子里就要为今后的创作作好一个构图,而不是光对着景物画画而已。另外在创作中所需要的特定的敷色,速写其形时简单的绘画工具难以表达,所以我们在傅抱石的速写画稿上经常能看到有文字做绘图的辅助记录,甚至还有箭头、叉号等标识,而这些符号显然对他在以后的创作中有着重要的作用。就以《玄武湖》速写画稿上所标的记“色”看,与《玄武湖》写生创作上所敷的颜色是可以一一对应的。对于某些场景,傅抱石边走边看,边看边画,乃“根据自己需要找景致画速写”,为今后的落墨或创作留下必要的记述和收集必要的素材。他的素材当然还包括“感觉素材”,即他对景物的直观印象和艺术美感。
他每到一个地方,总会把那个地方前后左右跑遍,从高处、低处、远处各个不同的角度去观察景物的形象,分析景物的主要特征,“身所盘桓,目所绸缈”,应目而会心,待有了全面体察,了然于胸后才动笔。傅抱石在华山写生期间,虽然没有到达华山闻名的北峰和西峰,但他在“山下、山腰对华山的全貌做了细致的观察”后再作画稿。他一气勾写了许多的华山速写,为创作作品《漫游太华》留下足够的素材。以后,傅抱石的传世名作《待细把江山图画》的创作便是在这样的基础上顺利完成的。
在写生途中,一般都时间紧迫,有些景物根本不能面面俱到作记录。黄名芊回忆道:写生团在赴延安途经黄土高原时,看到那“景色和气势,个个激动不已……他们拿起速写本,简约地画起速写来,由于停车时间短,王绪阳看见傅抱石在手掌大的速写本上画了一些看不懂的简单记号,而傅先生更多的是记忆,把主要的印象储存在脑海中。这里所得素材成为他以后创作《陕北风光》的源泉”。所以说傅抱石速写的作用更多是帮助记忆,他把所见景色通过勾画,化作许多印象符号储存于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