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表之地素得风气之先。高剑父毕竟并非“池中之物”,按捺不住对西画的响往和好奇。赴澳门就读“格致学堂”时,他向传教士麦拉学习素描,不久又踏足东瀛三岛,展开求艺之旅。不过,到目前为止,尚无任何资料证明他曾在当地接受过正规教育。人们只能从一些画会活动里,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在他去日本三十年前,日本画家也以同样方式游学欧洲。他们吸收西画光影技法,营造出朦胧飘渺的氛围。这一技法让高剑父心醉神迷。从《并蒂莲花》到《菡萏蜞儿》,层层隐隐的一波涟漪,为画面日渐添上一道烟雾氤氲的神秘气息。博物馆里的动植物标本和图谱,同样抓住了高剑父的眼球。他从中找到了科学的写生语言。在他留下的一批临摹稿里,每种昆虫的生命衍变历程都被展现得纤毫毕现。看似草草不工的一笔一划,推动着高剑父艺术生命的蜕变,最终破茧成蝶。
日本的求艺经历,为高剑父日后的“国画革命”酝酿思想。从日本画的笔调里,他似乎找到了暌违的“远亲”:以竹内栖凤为代表的京都派,笔墨可远追唐宋,精准的写生功夫又堪当国人范本。“折衷中西”的灵感即由此发轫。对日本画的推崇,也并未使他放弃自身的独立思考。高剑父将竹内栖凤推为“世界第一之动物画家”,同时又批评他“绝技尽于画面,未有东方之妙耳”。
师出同门的陈树人,很快就成为高剑父的知音。陈树人是居廉的侄孙女婿,才华也深受乃师赏识。高、陈二人同游写生,共商变革之道。在高剑父动员下,五弟高奇峰、六弟高剑僧也先后东渡旅日。二人早年学画于兄,画艺各有千秋:奇峰擅画走兽,笔下狮、虎炯炯有神,有革命气象;剑僧天资聪颖,少时即有画名,对“撞水”法有独到之见。高氏昆仲声誉日隆,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已渐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