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本刊曾就国内音乐节的井喷进行过一番解读。彼时,我们不仅对这片市场充满了信心,更憧憬着有朝一日能重返“伍德斯托克”式的荣光。两年过后,现状给了我们一记当头棒喝:无论是“玩字优先”的草莓、摩登,还是以“社会良知”为己任的迷笛,抑或坚持“本土流行”的热波和主打“高端国际”的乐谷,均不同程度地遭遇了瓶颈。一方面,音乐节本身愈发难以制造惊喜,另一方面,大爱、黑兔、玛克思大爬梯等新秀继续抢滩。照这样下去,谁敢保证音乐节不会沦为下一块鸡肋?
PART ONE
走过多少路,才可以称之为人
时至今日,户外音乐节已经成了假期里的一道“农家乐”——之所以这么讲,理由很简单——从接受程度上看,超过10年的推广期大大弱化了音乐节“舶来品”的性质,以至于“到音乐节去”的口号开始遭新一代文艺青年唾弃;从举办地点上看,还有几个音乐节能在市中心租到合适的场地?单说今年,草莓在通州、迷笛在顺义、乐谷在平谷,再远就不属于京城的范围了。接受记者采访时,多位音乐节策划人提到了“政策性引导”,通俗点解释,就是当地政府乐意用较低的场租和官方的支持拉动消费——这不是“农家乐”是什么?
当然,贴上了“中国制造”的标签,我们就该允许“中国特色”的存在,反正别的都忍了那么多年,没有理由不接受音乐节的瑕疵。问题是,自1969年的伍德斯托克开启了“户外音乐节时代”,以爱与和平为音乐节奠定了基调后,音乐节就不再只是一种日常消耗品。它有别于电影节:同属文化运动的中坚力量,后者多了一丝评选机制,前者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奔放,这种奔放的炽烈程度,决定了它在生活中的罕有地位——不是谁都能时时刻刻燃烧的。于是,当我们谈起音乐节,我们更多的是在谈论它的意义,谈论从中收获的对生活方式的影响,既轻松惬意又引发思索。只不过,它轻松惬意的程度正在逐年下降。
因为当音乐节成为音乐产业中可供收益的一环时,投资者们便有了新的要求。我们不主张一竿子打翻所有人,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拿音乐节当理想的创始者不得不像真正的商人般精打细算。别说什么“理想不值钱”,值得的东西本来就不该用钱衡量。当商业特色绑架了理想情怀时,音乐节在中国,只能反复经历困扰了音乐产业多年的阵痛。
同时我们甚为堪忧地发现,当下音乐节的主要参与群体其实并未享受到应有的待遇。舞台上的压轴,或者说主力,还是十年前的老面孔,就像记者在介绍今年迷笛的阵容时所言,迷笛值得人表扬的,只剩它的坚持。某资深玩家坦言,即便是多年的粉丝,在迷笛看到崔健和在草莓看到张楚,都提不起兴趣,相反,他是冲着“郊区空气好,带孩子玩的”。作为音乐节的又一症结,参演歌手的雷同,舞台话语权的更迭缓慢,不仅给新玩家留下了敷衍的印象,也让老玩家备感无味。
两年前,我们用“中式洋务运动”形容音乐节市场的方兴未艾,甚至不无感慨道“纵然乌托邦的梦想早已泯灭,提倡爱与和平的音乐节文化依然是一部可以随手扔给都市乐活族的健康圣经”;今天,我们用“梦”比喻眼前的起伏,但它到底会美梦成真,还是噩梦夜惊,我们不得而知。或许,音乐节带给一部分玩家的永远是快乐和激动,可惜在讨好“一部分”和满足“大多数”的路上,我们离伍德斯托克,还太远太远,恰如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才可以称之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