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侯杰律师指出,1994年旧居清点时,刘蟾作为家属代表,手中握有一份详细清单。当年遗赠前,夏老提出了自己要保留的书画和藏品清单,后来夏老多年与刘蟾共同生活,故这份清单也应在刘蟾手中。上述两份清单对案件事实的查明至关重要,但刘蟾等原告始终没有向法院提交。刘蟾拒不举证,使“双方争议的书画究竟是不是夏老在捐赠后保留的”至今存疑,但根据最高法院发布的民事证据规则,这种不举证的不利后果应由原告承担。即,法院应依法认定争议书画为夏老保留的个人财产,而不属于刘海粟遗产。
此外,海老生前最后一次在香港做个展,共80张画,展览结束后,其中的40幅捐给香港大学美术馆,剩余40幅则以夏老名义借给港大。2000年前后,刘蟾把40幅画取回。白庭荫说,刘、夏两位老人在香港就住在刘蟾家,这40幅画就是夏老的遗产(其中的20幅国画她赠送给了常州刘海粟美术馆)。
这些补充证据让原告方有些措手不及。尽管原告律师一再对补充证据表示质疑,但法院还是主张双方庭外和解,建议双方在和解的基础上都撤诉,彼此消除误会,回到家族齐心协力的轨道上,为海老的纪念活动做出贡献。
刘虹和白庭荫说,“二审时法官一上来就问要不要调解,我们是主张调解的,希望跟刘蟾沟通,实现庭外和解。”据称,刘虹方于二审庭后,向二中院提交了详细的和解方案,内容主要包括:各方认可争议书画为夏伊乔遗产、撤诉、刘虹放弃常州房产的继承权等;但这一方案遭到刘蟾的拒绝,她认为刘虹没有任何和解的诚意,拒绝调解。
于是在2013年4月,律师代理刘虹向上海市二中院提起夏伊乔法定继承之诉,被告分别是刘虹的哥哥和妹妹刘虬和刘蟾,其诉讼重点是请求法院认定争议书画是夏伊乔的遗产。此案已被二中院受理,于7月29日在黄浦区法院开庭审理。
该案由于涉及文化名人刘海粟及其家人,又耗延多年,从诉讼伊始即广受瞩目。从常人视角看,刘家子女为财产或个人利益打官司本无可厚非,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近年来名人亲属争夺遗产的案子层出不穷,从作家胡万春的家庭纠纷到著名评弹家杨振雄财产纠纷案,再到侯耀文、侯耀华两兄弟的遗产公案等等,这些因遗产引发的家族纷争,令家人、亲戚、朋友争相撕破脸面,令人唏嘘,也使人深思。
一群代表社会主流精神的人,都是名门望族,本应是社会的行为道德楷模,缘何也像普罗大众一样沉湎于铜臭和世俗利益而不能自拔?一场官司揭示的是在世者的贪婪和痴妄,同时也令生前熠熠生辉的名人回归无奈而又尴尬的俗世。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者坦言:对于此类豪门遗产纠纷,全社会关注的不仅仅是诉讼本身,还有所谓名门望族们在社会主流价值引领上所起的作用。以海老遗产案为例,狭义而言,这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财产纠纷;广义而言,则意味着豪门之内也不能免俗。一家人围绕着上一代的遗产撕破脸皮,勾心斗角,其亲情何在?道义何在?这究竟是不能概而论之的个案,还是整个社会不良风气蔓延的结果?
70多岁的白庭荫直言:为了这个官司,他身心煎熬了多年。直到现在,他反复向律师表示不愿打官司,律师也多次联系刘蟾转达和解的意愿。尽管在遭到拒绝后被迫提起夏伊乔遗产之诉,老白的目的仍是希望在法院主持下,能够化解纠纷,达成谅解,“毕竟都是一家人”。
事实上,据老白透露,没打官司之前,在香港的刘家亲属每到周末都会聚会打麻将,一家人其乐融融;打官司之后,“刘虹和几个兄弟姐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仍然很亲密,天天一起吃饭,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隔阂。”这就让他看不懂了。
采访临结束时,老白送我们下楼,随手将铁门锁上,转身离开。这个曾历经沧桑、如今门庭冷落的荣耀之地,不知将何时才能大放异彩?(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