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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第一书背后的猫腻

民国第一书背后的猫腻

2013-02-25 15:00:20

  当年笔者得到这部图谱,曾仔细翻阅一过,心中不禁产生许多疑窦。这是天籁阁主人项子京的书吗?书中八十多件宋元明名瓷,争奇斗艳,花样百出,与存世瓷器形制款式存在很大差异。很多器形不是直接模仿宋代青铜器图录《宣和博古图》《考古图》,就是凭空臆造、画蛇添足。有的甚至看图就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烧得出来的,如图10、图49、图81、图82等等。里面的文字虽说不多,但破绽很多。如将黄公望误写为“王公望”(图11),又申时行比作者项子京晚死二十四年,却已着其谥号,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常识错误。另外,在器物的定名方面也很不规范,甚至粗疏混乱,同样经不起推敲。如将定窑称为“紫定窑”(图3、14、18、24),祭红误作“积红”(图6),甜白误作“填白”(图21)。图12“宋龙泉窑高足豆水丞”,更是外行,因豆这种器形都是高足的,而且与水丞完全不一样。又如图25“多嘴花囊”,图47“佛指甲茶杯”等名称,很不雅训,一看就不是出自文化人口吻。针对类似错误,郭葆昌在书中曲为辩解,认为是项氏子孙传抄失误而成,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至于卷首的项墨林小像,落款“贾瑞龄摹”,也不知出于何人手笔。历史上好像只有一位贾瑞龄,但他生活在北宋时期,是《营造法式》一书插图的作者。另外,福开森于民国四年在琉璃厂买到的那方北宋澄泥砚,形如鹅形,配紫檀盒子,据说是墨林山人著书用砚,我看更有点荒诞不经。传统文人是不用如此花里胡哨的砚台的。喜爱古玩,搜罗明清古籍甚富的历史学者邓之诚,当年曾去燕京大学图书馆专门披阅此书。他阅后也认为:“以予观之,必伪无疑,相传《项图》瓶类最多,称名不一。此仅寥寥二蒜口瓶,其他亦与流传宋元明瓷式不类,伯希和痛诋之,不为无见。”(《邓之诚文史札记》,页76,1936年9月3日条,凤凰出版社,2012年)

  因此不必大胆揣测,此书的出笼分明就是古玩商精心策划的一个局。一帮做“洋庄”生意的好事之徒,假托明代第一大收藏家项子京的名头,藉口怡亲王府的秘笈发现,炮制出笼,物色猎物,引诱洋人上当。可怜布绍尔、福开森等人信以为真,连连中计。历史上,假托项子京的伪书,至少还有两部,一部《宣炉博论》,讲宣德炉的制造与鉴别,作伪的将项氏的生卒年都搞错了;一部《蕉窗九录》,涉及文房、古琴、古书、香料等等,书前还伪造了文彭的序言,《四库全书提要》里已予证伪揭露(参见杨丽丽着,《天籁传翰明代嘉兴项元汴家族的鉴藏与艺术》,页50-51,台湾石头出版,2012年8月)。至于郭葆昌,一代瓷器大家,难道他不知晓这是一部伪书吗?为什么还要花费巨资,大张旗鼓地精印此书?其用心何在?令人颇堪玩味。

  郭葆昌,字世五,河北定兴人,古玩行中称呼他“郭五爷”。他十七岁进京,在古玩铺当学徒,掌握瓷器鉴定知识。由于为人机敏,善于辞令,受到袁世凯的青睐,将他留下当差,很快飞黄腾达。袁称帝,派他去景德镇督办瓷器烧造,一举成名。他是瓷器史上公认的殿军人物,对瓷器振兴有过贡献。也因为袁世凯,郭从此发迹,衣食住行,无不铺张浪费,排场很大。他的京城秦老胡同私宅,房屋就多达三百余间。

  不过,这位郭五爷发达后倒也是个有脾气、有“腔调”的主。他不忘旧谊,琉璃厂三代古玩商均与其交好,深受爱戴。他又颇有气节,尤其对日本人不买账。曾有日本古玩商山中买到一卷宋代赵子固山水,日商拿来给他看,他夺过手卷,一手拿手枪,一手出支票,“东西是我的了,要命拿支票快走。”山中没法,悻悻而去。1924年溥仪出宫时将《中秋帖》《伯远帖》偷偷带出,抵押在日本银行。后来当他得知到期未赎时,唯恐国宝失落东洋,花重金赎回收藏,一时传为佳话。日伪期间,郭葆昌没有下水附逆,并与诸多落水好友断交。王荫泰曾经是他的好友,王出任日伪建设总署督办前,郭曾多次规劝,但王置若罔闻,终于当了汉奸。郭就不再与他来往,病重时还拒绝王去医院看他。郭葆昌生前多次表达其珍藏瓷器捐献故宫的意愿,他故世不久,其家人为他实现素志,故宫博物院曾辟专室予以陈列。至于《中秋帖》《伯远帖》在新中国成立后,为政府出资从香港其家人处成功收购,那更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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