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琦:旅途中,在文章之外,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印象深刻的见闻?
陈丹青:实话实说,文章外,顶“有意思”是寻看路中的美人。除了好色,姑妄以画家资格说一句:我喜欢辨识不同种族的好看,是怎样一种好看。不过色相在目,文字很难写。俄罗斯游记略微试了试,还是我接引的托尔斯泰那段写得好,虽然托翁笔下的中亚美人活在两百年前,根本看不见。
据说女子出游异国,私心也为男色,悄悄猎艳。六十年代有部电影叫做《夏日时光》,拍一位纽约白领独身丽人去威尼斯度假,闷骚着,巴望邂逅一位罗密欧,结果被有家室的男子勾上了,万般销魂一夜情——或许两三夜——之后,这位良家女子决意抽身。片尾是影史经典镜头:火车开动了,罗密欧飞奔追随,为了给女子递呈当地的一朵什么花。火车越开越快,当然,导演总会把握几毫米之差,使良人接花未遂,生生分离了。几次看到这一瞬,我就犯了傻逼,眼眶湿润了——那真是一流旅游片啊,片首片尾是威尼斯火车站,当中全是水都胜景,一道道亮给你看,还弄得你花痴。
谈小说:丧失兴味,只因当今好小说太少太少了
张莹琦:你曾说,出于难于申说的理由,中年后几乎丧失了阅读小说的兴味,反复阅读的只有俄罗斯文学,特别是《战争与和平》、《复活》等。能具体谈谈吗?比如它们对您写作或者画画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