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喜讯
1945年8月15日正午,是张福秀老人一生中最激动的时刻,这一天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艰苦卓绝的8年抗日战争终于以中国人民的胜利结束。“我觉得很光荣,我们坐在美国造的大卡车上游街,车上插着国旗,群众也都欢欣鼓舞。”张老回忆,由于自己曾经在战场上徒手缴了日本人的枪,光荣负伤,部队极力挽留他继续当兵,可他惦记自己的老母亲,执意想回到家乡,就以休探亲假为理由回乡,由自己的排长,湖南战友徐建东(音)拿着团部证明,一路护送,回到阔别了6年的家乡。
“幸亏回来了,要是继续待在部队,很可能就被带到台湾去了。咱麻坪镇甘沟村的詹厚意(音)没有回来,后来就被迫到台湾去了,直到前几年才回来过一次,现在也不知道咋样了。”张福秀说,“把小日本打败后,部队给每人发了200万国币的慰问金,钱刚刚一发,我就邮回老家了。徐建东排长送我回来,看我屋里可怜得很,回到部队后还给我邮了20万国币,可惜自那以后就跟他断了联系,也不知他现在还在不在。”
张福秀老人说,遗憾地是,时过境迁,自己的许多东西或者在文革中被迫上交不知去处,或者出于隐藏经历不为人知。能记得起来的只有部队上发的一个水壶和一把刺刀。“刺刀是缴获小日本的枪上带的,因为钢水好很锋利,常被村里人借去干农活;那个水壶上印的是英文字,应该是当时美国支援中国的,后来也遗失了。”
一世坎坷
1951年,24岁的张福秀娶了当地一位姑娘,从此以务农为生,日子过得清贫而坎坷。老人育有四男一女,在1966年的开始社教运动以及随后的十年浩劫中,张福秀因为“出身国民党”备受摧残。平日里被不少人称为“残渣余孽”、“社会渣滓”、“社会主义绊脚石”“不拿枪的敌人”。
儿女们至今还记得在社教运动中,游行队伍都举着毛泽东语录牌,而老人举着的,则是当权派“精心选择”的一块:“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我们必须高度警惕。”身份收到质疑,张老虽然几十年担任生产队(那时候对村民小组的叫法)出纳、会计、保管,也参加了历次革命运动(包括土改、三反五反、社教等),却始终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与肯定,更谈不上任何应得的荣誉。
“就是因为我大这历史不清,我上初中被人审查,上高中又被人审查,差一点入不了学,多亏当时麻坪中学教师王清祥到县上做工作,才顺利入学。他这个抗战老兵,在那时候就是定时炸弹哪。我姊妹几个没有少遭罪。”说到这里,张老的大儿子情绪激动,忍不住插话。
“我能受了,我也认了。和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们相比,受点委屈算个啥?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我把苦下明啦,记得在杨树沟(原洛南县石门区栗子峪乡一个村,现属麻坪镇,距离镇政府约20公里,笔者注)接受“劳动改造”的时候担木炭,人家故意捆得比别人多得多,担到宋村(约20公里,笔者注)一过秤,你猜多少?172斤,还不算走到油坊湾的时候吴龙魁抽走了四根子,也在20斤往上,算起来恐怕离200斤不远咧。他们这么整我,我都没怂过,腰杆子挺得硬梆梆!”回忆往事,张老既辛酸,又自豪。是呀,没有一股子倔劲,老人怎么能战胜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怎么能挑起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重担?
然而,自始至终,张老——这位顽强的抗战老兵从未向组织提出任何要求,直到今年四月,在抗战老兵普查中,他才再一次进入人们的视线,他的事迹被《商洛日报》等多家省、市媒体报道。
一门英才
疾风知劲草,虎父无犬子。张老顽强的性格熏陶着全家老老少少,给一家四代以极大的影响,据笔者统计,老人一家四代老老少少28口人中,“吃财政”的多达16人,成为中共党员的8人,研究生以上学历的6人。其中,三儿子曾任副团级干部,转业到西安市某局;四儿子曾任驻京办工作人员,后任西安市某局领导;大孙子就职于国家知识产权局,成为大山里莘莘学子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