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虽然与美智子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但商洛山却对美智子敞开了博大的胸怀。
美智子过惯了都市生活,习惯了都市里的灯红酒绿,来到麻坪后,满眼是看不透的山,走的是茅草路,吃的是包谷糊汤,其艰难可想而知,但乡亲们对她却表现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她的家里四世同堂,上有老,下有小,嫂子看到她瘦弱的样子,就包揽了家里的全部家务,吃饭时总给她偏着吃,直到她慢慢适应为止。即使在十年动乱期间,贾祥云被打成反革命,没完没了地挨批斗,也没有丝毫影响到她,当地政府还对她特别照顾,在粮站里,她可以将家里的粗粮换成细粮。
最值得一提的是,美智子和贾祥云结婚后,生有3个女孩,她的身体本来就瘦弱,加之抚养孩子的劳累,30岁后经常得病,尤其是心脏病说犯就犯,弄得她总是气息奄奄的。为此,洛南县政府决定,要全力抢救这位异国女人,麻坪乡政府拿出全年救济款的20%来为她看病。她重病住院期间,一切医疗费用全免,但病魔还是夺去了她的生命。1967年冬月,美智子带着遗憾走完了她40岁的人生之旅。
当我从美智子的墓地回来,沿着麻坪河返回时,心里充满了隐隐的痛……
丹江河畔的水崎秀子
癸巳年11月24日,是个星期天,我和王璐先生驱车沿沪陕高速一路向南,约30分钟后到达竹林关,作短暂停留后,继续沿商山(商南至山阳)公路南行,转了两个弯后,我俩来到了一个叫李家湾的村子。村子不大却干净优美,公路从村子中间穿过,把村子分成了两半,一半沿丹江河,一半靠山根,太阳暖融融地照在村子里,空气清新醉人。我从车上下来,走到一个晒太阳的老人跟前,询问王玉兰的家在哪?老头见我背了个照相机,反问我找她有啥事,我说没啥事,就想采访一下她。老人这才告诉我这就是她家,他是王玉兰的丈夫,人不在家。我又问去了哪里,远不远?老人说不远,就在村里,我给你找去。说着就去了村里。不一会,就见公路的另一头,有一男一女两个老年人并排向这边走来,女的拄着拐棍,男的手提一包衣服。太阳下,两个银发老人边走边聊的样子,恩爱和谐。
进院子后,老头去屋里拿凳子,我和王璐便抓紧时间给王玉兰拍照,并开始采访。
“老人高寿?”
“今年85岁。”
“身体还结实吧?”
“还行,没有啥毛病。”
“家里有几口人?”
“9口人,老伴、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人不少,都不在跟前。”
当我问到她的身世时,老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断断续续地给我们讲述了她苦命的一生。
她的本名叫水崎秀子,1929年7月10日出生于日本福冈市今津滨崎。父亲水崎寺太郎,母亲水崎时,是一对小商贩。她11岁时,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娶了继母,继母心狠手辣,对她非打即骂。因她的姑父宫本三郎一家在中国长春做生意,收入颇丰,她即暗暗离家,只身来到中国,投奔了姑父,为其帮忙做小生意。
日本战败投降后,姑父姑妈作为侨民被遣返回日本,16岁的她恐怕回去无法与继母生活,就要求留在中国,糊里糊涂嫁给了一个国民党军官宗开国。不久,宗开国在一次与解放军的作战中失踪,她只好住在另一个国民党军人李会新家里。1948年长春解放后,李害怕落下“两个老婆”的名声,又把她嫁给了另一个军人——陕西商南县的雷国顺。
她和雷国顺生活了不到一年,全国就解放了,雷被遣返回老家,她跟着来到了商南,这才知道雷原来早有妻室,她的心一下子碎了,便大着胆子走进乡政府要求离婚。离婚后,她嫁给了老实巴交的农民宋智福,谁知好景不长,只过了7年光景,宋便得了不治之症与世长辞,年仅35岁的她就成了寡妇。直到47岁那年,因抱养的女儿已长大成人,她才嫁给了现在的老伴李敏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