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日报 - 商洛之窗讯(王卫民)故乡的河湾是州河从秦岭直奔下来第一个歇脚的地方。苍茫的秦岭不知有多少山峦沟壑,河汊、河道,我只知道河湾里,曾有王氐先祖做梭子船在秋天涨水时,用竹篙撑船到龙驹寨,换回湖绸、杭缎,加上在河湾围垦的那些水田,因而许久以来家道殷实,耕读相辅,在清光绪年前后有过鲜光。
渐渐河湾里水位在下降,曾是桃花鲤成群结队的河床裸露成白森森的砂滩。仅有的涓涓河水也不再清澈。童年记忆中的河边拂柳垂杨被无序的绿瓦红砖代替。日夜不息隆隆的挖砂机,川流不息的运砂车,州河不再安祥媚人,河湾在呻吟。
那年冬天的一个午后,母亲送我从河湾的砂土路离开故乡去寻找、去追求属于我自己的梦想。走出很远了,再回头时母亲还伫立在原地,河湾里的风吹乱母亲早已花白稀疏的头发,她也不举手捋一下,只是凝望着我远去的背影。
故乡的河湾,灵魂的归宿,儿时的天堂,梦回萦绕的地方。泥峪川过来的泥峪河一路逶迤带着父老乡亲的美好祝愿,在河湾两河相汇、相融,像早有相约的小孩,在这里嬉闹,厮打,翻滚儿,于是河湾里就有两种不同颜色,不同水温的两条河的河水激起喜喜的水花,细浪。偌大的河湾永远是那样温润,敦厚。
水边有许多洗衣石。打我记事,母亲就浣纱河湾。由于贫穷,我身上的衣服有两件竟是去世了的外婆衣服改做的,补丁叠补丁,母亲总是砸些皂角,搓呀搓呀的为我洗的很干净。每次换上衣服,就有一股清香。这清香也许是河水,也许是皂角,大多是外婆或母亲的味道。那时小学也有宣传演出。那次从台子下来,在台下的母亲竟一下搂住我泪流满面。事后多日才得知,那天是一个邻村在台下看了节目时夸我唱的好,又说我大概没亲妈,要不咋穿那衣服。
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父母已经作古,我已人到中年,对故乡的牵挂只有父母的坟茔。每年清明除了祭坟,河湾是我少不了要去的地方。那里的每一颗砂、每一滴水都似曾相识,哗哗的水声,煕煕河风夹着水草气息,仍是那样熟悉和亲切。两条河加起来也没有昨天一条河水旺势。砂滩上酒瓶子、塑料袋、建筑垃圾,河湾多少显得有些龌龊和狼藉。我没有嫌弃,没有怨恨,下到水里,捞一捧河砂,掬一捧水,把脸捂上去……故乡的河湾留了在心中。当“熊耳晚照”映着那片云彩时,我不止一次的回望,因为云彩下就是故乡的河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