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与经历对于任何一个“80后”的孩子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艰难的生活让广青更加相信:作画,无休无止的作画,才是她唯一的生活;如痴如醉的投入到绘画之中,才是她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安慰。她只要拿起画笔,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如痴如狂,忘乎所以。她可以在一天里忘记吃喝,忘记时间,只任画笔游走,只任心灵诉说,只任艺术的感觉飞流直下,只任情感无拘无束的驰骋。
家庭的变故,让自卑、孤独成为广青的一种心理常态。现在也是,她常常把自己长久地关在画室里。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古怪,甚至很可怕,为此她悄悄找过心理医生,但是手中的画笔却从来没有停下过。
广青喜欢画女人。自卑,自闭,孤单,落寞,似乎在她所画的每一个女人那里都显现出来。与广青笔下的女人们相伴的是孤单的椅背,是一只猫,是笼中鸟,是一把横笛,是辽阔的睡床,是圆桌和茶杯,是无边的荷叶,是箍桶一样的船,是偌大的花盆……女人们没有笑颜,只有孤单,只有落寞,只有清寂,只有封闭。自己的心灵,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思绪,成了自己画作的原型。
然而,广青画起画来却狂放不羁,天马行空。她不喜欢用小笔来画,她喜欢用大笔,用大排笔来画。她觉得用这样的方式不仅整体感好,而且只有这样才能够挥洒自如,才能够把自己表达出来,把自己释放出来。
一年多时间,广青在那间租来的画室里,泡着方便面,拿出了60多幅作品。
于是,广青决定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完成她人生的第一次画展。她要让人们见证她不为人知的眼泪和悲伤,孤独和寂寥,她要让人们晓得一个生于1987年的小女子是不是可以用色彩和线条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但是,母亲总是替女儿担心。
6月2日,也就是画展的前一天,广青又一次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画展,好强的广青生怕搞砸,千头万绪都要操心,惶恐,疲劳,忙乱。虽然她一再对母亲说,画展结束后,自己一定会有一个好工作,她会让母亲放心,让母亲快乐,给母亲一个好的回答,然而,母亲还是以怀疑乃至否定的态度对待女儿的画展。母亲的态度深深刺伤了自尊又自卑的广青,她发怒了,摔了碗,砸了屋里的东西,撕掉自己的画,大声地哭,凄厉而忧伤。准备几个月的画展差点就这样给毁掉,多年的心血差点就淹没在这悠长的哭声里……
6月3日,“广青水粉画装饰画作品展”在灿烂的阳光里如期开幕。没有人注意这个小画家红肿的眼睛,那些在年龄上可以作她的父亲或爷爷的书画家,都安静地注视着眼前一幅幅别有洞天的绘画作品。
这一天,广青的名字悄然走进了洛南书画界的视野。一个个画布上的清寂、落寞、孤单的女人,提供了刻画人物的另一种景象,干净纯然的线条在孤独的飞扬着,传达着别样的孤寂的美,忧伤的美;浓烈的色彩、创意十足的构图设色,在交给我们一幅幅别开生面的画作的同时,还告诉我们一个复杂的广青,张扬而自闭,坚强而柔弱,自卑而自信。
画展的举办是成功的,许多人认识了广青,也有许多人向她讨画或买画,她一概拒绝。她甚至不愿意去看一些媒体写她的文章。金钱,名利,对于骨子里清高而干净的广青来说,显得那么远。
画展结束之后,是寂寞的又一次开始。选择这样的寂寞,她无怨无悔。(刘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