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日报(贺抗柱)楼上楼下的媳妇们吵着要到郊外采槐花的时候,我想起了故乡门前的那颗老槐树。
老槐树见证了老屋的变迁,与老屋相依相伴。老屋留给我多少记忆,老槐树就留给了我多少情感。老槐树是我心灵的栖息地,长满了我的念想,虽然离开很久了,念想还在老槐树上摇曳着。
我早已离开了故乡,不能和儿时一样天天看见老槐树,但老槐树似乎藏聚着我的灵魂,在我心灵的深处时常有一种无名的依赖,对它有一种敬畏,如我的初恋,让我梦断魂消。
老槐树是什么时候栽的,已经进入不惑之年的我不能说清它的年龄,只是和过去的印象相比树身更粗了,树笼更大了。
老槐树下放了两块大石头,那是爷爷叫人从洛河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抬上来的。本已热闹的老槐树下就更变成了欢乐的场所。盛夏一家人在这里吃饭,既通风又凉快,这是老槐树树荫的功劳。虽然爷爷已经过世多年了,但石头上依然能够看见他如槐树皮一样的笑脸。
春天来了,睡在老屋的炕上,只要窗户开着就会伴着花香入睡。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吃过老槐树上的槐花,那种甜腻腻的滋味依然留在心头,但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年暑假,我爬上老槐树想砍掉它伸在屋檐上的枝条,谁知不小心竟然砍伤了自己的小腿,顿时血顺着小腿灌满了鞋口,流到了树干上,好像是树在流血而不是我的腿在流血。在母亲的帮助下,哥哥用缰绳把我从树上吊了下来。看着我血淋淋的伤口,伤心的母亲流下了比树上的槐花还要多得多的眼泪。自此母亲再也没有让任何人砍过老槐树的枝丫,但凡枝丫伸到屋檐上只是搭着梯子上到屋脊折断那些伸出来的枝条便算了事。
秋天,厚厚的树叶落满了整个院子,踩上去软绵绵的。勤劳的母亲便在每天清晨把树叶扫在一起,晚上当我们都睡觉了以后,她才用簸箕对槐叶加以分拣,第二天晾晒在凉席上,到了冬天就成了猪的上等饲料。
今年的“五一”那天,我来到了老屋前,回到了老槐树身边,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然而望着树上许许多多的枯枝与倒垂的枝条,看着满院的杂草,我顿时泪眼模糊。我知道树的确老了,但依然健在,依然在繁衍生息,可是曾经挂念着老槐树的爷爷走了,时常呵护着槐树的母亲也离开了她的儿女,离开了和她如影相随的老槐树。
晚霞发出彩绢般的光,一缕一缕的横斜在树顶。院子是万般的寂静,树顶采蜜的蜜蜂发出的嗡嗡声不绝如缕直灌耳际,软绵绵的、腻腻的。可是他们似乎都很忙,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令我的心情不自禁地打起颤来。我知道他们已经不认识我这个主人了。
远处,尚且残留着夕阳微稀的红光,照耀着隐隐约约的山巅,更远处的山上一团团雾气弥漫在山间,我知道天快要黑了,我要回到另一个城市去了,这里曾经的温暖已经不复存在,曾经的快乐已经成为往事,我仅仅成了时刻牵挂这里的匆匆过客。
再见了,老槐树,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漂泊有多远,你的根已经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中,我会牢记着你温馨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