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的信合,迟早都是人满为患。里边的钱好像人们自己家里的,随便取随便花;营业员也觉得钱是自己家里的,“给不给你由我!”那一张张鲜花模样的脸,被她们自己糟蹋得像没发酵就蒸熟的馒头。这里的信合是亮丽的,里外装饰布局与城镇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在电脑上玩“愤怒的小鸟”,因为没有一个顾客来打扰这里的清净。
“丹凤县毛里岗中心学校”,名字像卫生院一样睿智。这里是我们此行的重点。和尚不亲帽儿亲。说明来意,校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30多岁,谦恭,纯朴,不像城镇学校校长那样官派十足,架子比位子大。这所学校,现在连校长、教导主任、师生灶炊事员在内共11名教职员工,服务着从学前班到六年级总共48名学生。偌大的院落,偌大的教学楼,贴着大理石的旗台,高高飘扬着的五星红旗……可区区59名师生,我真替他们寂寞得慌。在与校长话别时,正遇午饭。稀稀拉拉的孩子在排队领营养午餐,他们用小鸟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这几位不速之客。阳光直射在这些孩子们身上,是最适宜的,他们也是祖国的花朵和未来啊。
前乡政府坐落在河谷最东边的坡塬上。虎死余威在,这簇建筑像当年日不落帝国一样雄视着看得见和看不见的领地。房脊上的一排灰鸽,叽叽咕咕的,或许还在闲聊当年牛书记、熊乡长催粮要款、刮宫引产的飞扬跋扈和丰功伟绩。瓦屋顶上残留着昔日的枯肢败叶,却没能阻挡住繁茂的小草对阳光雨露的向往。是繁荣,是衰败?悖谬的一时难以说清。
打道回府,最留恋的是连接蓝天的翠绿和清新如晨的空气,还有水泥路下边未经污染的淙淙溪流和远处悠扬的鸟鸣。只是不满意今天的毛里岗破坏了我几十年的“毛里岗梦”。坐到车上,忽然想起元稹的《行宫》:“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我知道,我无意间在这里给这首诗找到了另一种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