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日报 - 商洛之窗讯(宋瑞林)乡下的老屋面南而居,我常常独坐窗前,看窗外的风景。
这一面南窗是老式的玻璃窗,推窗望去,窗外三株高耸的香椿树。听村里老年人说这三株香椿树有一百多年了,它们长得粗壮而挺拔,树身皲裂粗糙,像一位百岁老人的皮肤。极目远眺,目之所及的是巍峨苍翠的干花崖,山崖上生长着清一色的白皮松,松针的碧绿将树身映衬得格外洁白,这一片白皮松林郁郁葱葱,是老家一带出了名的风景。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在那峻峭的山崖上,有一座石人手擎石伞的山体造型。我小时候上山采野蘑菇时,曾经走近举伞的石人旁。石人通体洁白而细腻,宛然一个白衣少女婷婷玉立,手执一伞,风情万种,伞上仿佛正有雨点往下滴落。干花崖石人打伞成为我的老家一道独特的奇观。后来由于自然外力的作用,石人訇然倒地,从此这一道撩人情思的美景留在了老家人的记忆里。
南窗外的三株香椿树长得一般高低,中间的一株尤其伟岸粗壮,在它高高的树梢枝桠间,常年住着一窝喜鹊。我常想,倘若这是一株百年梅树,岂不正应了古人说的喜上梅(眉)梢呢。每年春天,老椿树从冬日悠长的梦中醒来,三月回暖,春风和畅。老树虬枝上绽开了细嫩的叶片,我就听见了鸟巢中传来“唧唧唧”的叫声,我知道喜鹊妈妈哺育幼雏了。只见喜鹊爸忙着飞来飞去,一会嘴里衔着一只虫子,一会衔来一支柔软蓬松的羽毛。有时候仰头正好看见鹊妈妈正在喂虫子给小喜鹊吃,小鹊张开嘴巴唧唧唧地鸣叫着,鹊妈妈正将一只只小虫子往它们嘴里喂,旁边没有吃到的小鹊,急切地叫着。小鹊吞下虫子,小脑袋甩着,欢快地叫,用毛茸茸的小嘴巴在鹊妈妈身上不停地亲热地蹭着。
树上的这一窝喜鹊,一天到晚飞来飞去。我常独倚窗前喜悦的望着它们一家。喜鹊是一种好看的鸟儿,环绕它的背部、翅膀是一圈白色的羽毛,腹部也是白色的。尤其是它展翅飞翔的时候,这一圈白羽好看的很。记得外国有一位著名的诗人这样写道:喜鹊身上白色的羽毛是残冬未融化的雪花,真是精彩绝伦的比喻。
树上的喜鹊有时飞到我家的院子,在地上悠闲地散步,它不时地在地面啄食着。有时候扑棱棱飞到院子边的那株银杏树上,喳喳喳地叫起来,它栖息的树枝颤动着,鸟鸣的颤音便在小院荡漾开来。有时候它口渴了,翩然飞到院子的水池旁,俯下身子,尖尖的嘴巴吮吸着池中的残水。看到这情景,我找来一只浅口的盘子,为它接了满满一盘子清水,也许是喜鹊看到了我的做法,它在树枝上喜悦地叫着。我退回屋子,不一会,喜鹊一家都从香椿树上飞了下来,它们围着盘子贪婪地喝起来。透过窗玻璃,我看见那几只幼鹊身上的羽毛丰满,细腻而光滑。这时候,老鹊停住了喝水,它警觉地看着四周。
时间一长,喜鹊好像看出了我的友善。有时候飞到我的窗前,用它的嘴巴梆梆棒地啄着玻璃,我打开窗子,它竟飞了进来,驻足在我的书桌上,歪着小脑袋打量着我的卧室。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墙上有一幅花鸟画,花开得热烈、鲜艳,一只鸟正在飞徊。也许是看到了同类,它热切地叫起来,竟然飞到了那幅画前,翅膀不停地煽动着,嘴里不停地鸣叫着。这时候,我的小小的卧室,溢满了它的叫声。
北风敲窗,风景凄清。大地上的繁华靡丽在北风中萧瑟凋零。我惦记着树上的喜鹊,寒冷而漫长的冬天,它们捱得过去吗?透过窗玻璃,我看见窗外的枯树枝在风中刷刷刷地摇响。这个冬天树上的喜鹊吃什么呢?它们一家住的暖和吗?正在愁肠间,我看见那只老鹊正叼着一根树枝从窗前飞过,抬头望去,鸟巢在树上摇晃着。我找来娘做衣服剩下的棉絮,将棉絮放在树下,我退得远远的望着。老鹊看见了,俯冲下来,它看了我一眼,飞快地叼起那团棉絮向鸟巢飞去。看到这里,我心里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