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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母亲起名字

2014-11-20 09:51:35 来源:

  商洛日报 - 商洛之窗讯(温 泉)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外爷家姓王,是丹江源头凤凰山下道岔沟(现中坪村)一户穷得出了名的雇农,世代文盲。外婆去世早,外爷拉扯二儿五女真不容易。他请人给大舅、二舅虽然起了带“福”带“金”的名字,但两个舅舅一生还是与贫困为伍。
  女子命贱,是人家屋里的人,有名字无名字无所谓,外爷和邻居们都按顺序称“几女子”。母亲是外爷家的五个女子中的老二,生于1921年农历11月18日。她嫁给父亲,父亲在兄弟四人中也为老二,于是母亲的角色就由二姐、老二家的、二姑、二嫂、二娘、二姨等等不停的转换和叠加着,谁也不知道母亲叫什么名字。
  解放第二年秋,家乡胡村办起了初小,那年我上学了。报名时老师在我名字后的家长栏里写上父亲的名字,问母亲的名字,我说不知道。问姓,我说姓王,老师就顺手写上“王女子”。
  后来在学校,我了解到这种情况不少,许多学生的母亲也是张女子、赵女子、李女子……特别是一些王姓母亲也和我的母亲同样叫“王女子”。我们这些母亲叫“王女子”的孩子,自然就结合在一块,谁敢提母亲的名字骂我们、欺负我们,我们就团结起来跟他斗。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当时新《婚姻法》的大力宣传,加上老师给我们耐心讲解,我渐渐明白了,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妇女根本没有地位。正如一首歌中唱的那样:旧社会,黑咕隆咚的枯井万丈深,妇女在最底层……女子无名是常事,特别是贫苦农民出身的女孩子。即使比较富裕家的女子有名字,但在那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长大嫁到夫家,人们也是称“谁家媳妇”;有了孩子渐渐地人称“啥娃他妈”;最后终老,家谱上、墓碑上写(刻)名字时,只能先写上夫家的姓,第二个字写上自己的姓,后再带一个“氏”字。如“张王氏”“刘王氏”等等。
  1953年7月1日,商县按照中央和省人民政府的安排,开始了解放后的第一次人口普查登记。这年,我已上了三年级,是学校少先队的中队长。一天,驻村工作组几位同志来到我家,批评我父亲说,你是村上的干部,解放都几年了,你媳妇连名字都没有,真是让人见笑……当时我也在场,就像个有文化的小大人似得说,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给我妈起个好名字……
  第二天晚上,年轻的父亲带着我和村上一些人东去黑龙口街看戏。黑龙口离我们村只有五六里远,也是区公所所在地。黑龙口街道的秦腔业余剧团在商县西乡也是很有名的,晚上演的是本戏《打金枝》。《打金枝》戏里说的是,唐汾阳王郭子仪寿诞日,文武百官、子婿双双对对前来拜寿,唯独儿子郭艾的妻子公主未到,郭艾为此怒打公主。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乃“金枝玉叶”。郭子仪害怕儿子打了“金枝玉叶”,若圣上怪罪下来,如何担当得起?便绑子上殿请罪。圣上是明君,知道原委后,不但没有怪罪郭艾,还称赞他明辨事理,有男子汉气概,还给郭艾晋升了官职,并立命公主回郭府给公婆及驸马郭艾赔情。从此二人言归于好,皆大欢喜。
  黑龙口街道业余剧团的男旦海娃,把一个唐皇公主“金枝玉叶”演的娇横十足,活灵活现,台下掌声不断。戏毕,我们一些小孩各自跟着大人步行向回走。我跟着父亲一边走,一边听父亲和大人谈论剧中的人和事。这时,我忽然想起了给母亲起名的事,就对父亲说,“大,我大妈名叫胡金叶,就给我妈起个名叫‘王玉叶’,我看很好。”父亲高兴地说,“好呀!我儿子有文化了,比我这文盲强,这个名字最好。”当时,刚过而立之年的父亲正在上扫盲班,他这样夸我,我心里乐滋滋的。

编辑:崔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