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清晰地呈现这几位参展艺术家在“形变”方面的工作,我对他们做了一个大致的分类。一类是关于形体的扭曲变形的。比如广美雕塑系副教授陈克。还有李洪波,通过对一沓沓薄纸的连接与延展,造成奇妙而怪诞的形体变化。还有李亮新,他拍摄了各行各业人物的肖像,看上去像是标准的照片,就好像是人的证件照。但是你细看会觉得照片里的人有点怪,好像很紧张,绷得很紧。这是怎么造成的呢?他就让那些人坐在凳子上往后面仰,这样很容易摔过去,你又想要平衡,想在后仰之间保持一瞬间的平衡,这时他就在上面从正面拍了照片。所以你看的时候会觉得这是个正统的人物照片,但确实存在那种紧张感。作者觉得人这种紧绷的状态很像当下人们生存的状况,尤其是拍到那种白领,他往后面仰的时候,脖子、神情都出奇地紧张。一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但是你能感觉到他的紧张。然后地上的东西也有意思,跟人物很有关系。比如杂货店老板和白领,他周围的环境和物品就不一样。
另一类是关于形体的合成共生的。把两个不同的东西展到一起,比如人和兽,头上长着角,然后身体是一匹马,北京的艺术家秦玮鸿,做了这个东西,通过人兽结合的造型和绚丽的色彩将某种梦幻中的景象呈现出来,以传达对现世亦真亦幻的体悟。还有一个广州的艺术家梁言康的一些雕塑和绘画,把人的肠胃和植物连在了一起,在一起生长,形成共生状况。
还有一类是关于形体的转化和重组的。有个动画,作者叫吴超,在动画里面有很多轮回,比如那些东西钻到洞里面,又出来,来来回回地旋转。或者有个人在吹气球,气球变得很大,人变得很小;当气球变小,人又变得很大。就是那种转化。通过各类形体循环转换的设置,透视出某种世事轮回的精神观念。还有一个艺术家叫秦晋,将女性盆骨模型做成可以涂写的材质在墙面摩擦,于是,一个具象的带有身体体验的构件在充当使用工具的过程中不断耗损、化为杂乱无序的平面图像。
当然,上述作品不管是扭曲变形,还是合成重组,总是在保持既有形态认知度的前提下的各类变化,也就是说你总能看出他变形之前应该是什么东西,而不同于那种彻底地、颠覆性地化为它物的变形。这种能够寻找到原本的变形中,他们的表述越是具体而微,观者获得的观感便愈加的荒诞不经。他们处理的手段多少有些离奇,然而所思考的问题却又具有特定的指向性。
信息时报:这些艺术家是延续性地使用“变形”作为工作方式的吗?
胡斌:我并不认为所有这些艺术家都是从形式变形出发来进行创作的,这只是我展开对当代艺术的某些特征研究的一个切入点。他们的作品不像我们所惯常认为的当代艺术那样弃绝形象、色彩、结构等造型形式的追求,而只强调思想和观念,其中不少赖以立足的还是形式上的经营。但是通过各类不同的变形探索,我们也可获知,他们从事“形变”的目标不在于现代艺术范畴里的二维或三维空间中的形式探索,而在于传达出某种当下生存的精神感悟。这种形体处理之所以能够引起观者在心理体验及观念上的共鸣,也许在于它们本身就承载了作者对当代世界的观感和思考。将诸多“形变”汇集一处,就是力图让我们进入“形变”与“观念之变”的实验场域,更真切地看到它们之间的关系。(信息时报)